唐初露一向不爱表达自己的意见,为人处世也是谨守父亲教给她的那样,中庸平和,很少会像现在这样情绪激动。
乐宁显然也是被她吓了一跳,眼眶瞬间红了起来,眼角坠上了几点水光,“露露……你怎么能这么说……”
唐初露不是那些怜香惜玉的男人,对她的示弱没有任何感觉,反而语气更重了一些,“乐宁,你平时再怎么拎不清我无所谓,但医生这个职业是人命关天的!你连最基本的手术室操作都会出错,技术和心理素质都不过关!你怎么转正?你差点害了那个小男孩,难道要害更多人吗?”
“我没有害他!我救了他!”乐宁快要被气哭,揉了揉通红的眼角,见唐初露不好说话,只能默默看向关肃,“小肃也知道的,昨天那场手术的主刀医生是我,我为什么不能转正?”
关肃语气很淡,对她的眼泪也没多大的反应,“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场手术是唐医生的功劳。”
乐宁睫毛猛地一颤,挂在上面的泪珠就这么落了下来。
她第一次在男人这里吃闭门羹,就连裴朔年都拿她的眼泪没办法,整个医院上下,几乎所有男人都不会拒绝她的请求,哪怕不会真的追求她,也会跟她交好。
偏偏这个关肃自从进医院以来,一直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跟个石头一样冥顽不灵!
现在他竟然还帮着唐初露说话!
乐宁果真梨花带雨地哭起来,泪珠子像珍珠一样往下落,鼻尖通红,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她很会哭,压抑着哭声,像是在极力压制,但时不时从红唇间泄出一声抽泣,比大哭嚎啕不知道要引人怜惜多少倍。
唐初露知道跟乐宁说这些没用,转身就想去找裴朔年,却看到这个男人刚好从走廊的尽头走过来。
他已经很久不看诊了,却依然习惯穿着白大褂,看上去风光霁月,好像还是那个想要做个好医生,救天下人的翩翩少年。
裴朔年走过来,第一眼就看着唐初露,他的眸色很深,眼窝也深,看上去无淡无波,随即在看到哭得委屈抽噎的乐宁时,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哭什么?”他声音很轻,听上去有种莫名的温柔。
乐宁擦擦眼泪,顺势就靠在了裴朔年的肩上,呜咽着说“朔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抢露露的功劳,要不,等我以后再转正吧……那个采访也撤掉,让他们重新去采访姐姐好不好?”
裴朔年没有推开她,听了她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你说什么胡话?现在采访已经播出去了,转正也是决定好的事,耍什么小孩脾气?”
“可是……我怕露露不高兴……”
裴朔年微微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转眸看向唐初露,“你有什么意见?”
唐初露深吸了一口气,“裴朔年,那天的情况是什么样你最清楚,不是我要争功劳,但乐宁这样的人怎么做得了医生?就凭她的资质,至少也要再练个年才有那个能力!你偏袒她无所谓,但你要她转正,就是在害人知不知道?”
裴朔年的眼眸深深地沉了下去,“唐初露,你在教训我?”
唐初露几乎被气笑,摇了摇头。
长久的沉默后,她握紧了拳头,“这是我爸一生的心血,我不会让你们毁了医院的名声。”
哪怕现在医院不是她爸爸的了,哪怕她坚持的东西在这些人眼里就是固执的笑话。
她没再多留,转身就走。
她是个倔强又逞强的人,哪怕心里难过,看她的背影也还是强撑着。
裴朔年觉得自己心里也许是有些变态,他看着唐初露憋闷的模样,心里竟然觉得爽快。
可爽快之后,又是莫名的空泛。
为什么她身边总有男人追随?为什么她离开自己之后还是有这般无法泯灭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