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早餐,刘秋便约上王敦骑马向西而去。到得城西,四眼井旁人流熙熙攘攘,刘秋拉着王敦在一旁酒铺买了几壶杜康。王敦笑道“怎么昨天那么多葡萄酒还没喝够?”
刘秋晃了晃手中酒壶道“汉末洛阳城西的武库和四眼井皆废,后来是曹操将这两处都恢复起来。因他生性嗜酒,又以这井水酿得美酒杜康,今日从此路过怎能轻易错过。”
王敦瞟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兄长平日无事从不轻易饮酒,今天怎么倒挂记起曹公的杜康了。”
刘秋也不理他,只是悠悠地吟起曹操那首千古绝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二人就这样骑马一路西行。出了西明门,城外是一片商铺和酒楼,街边遍布各色商贩,其中亦不乏各色伎人,热闹非凡。
出了城外三里,集市渐渐消失在身后,眼前渐渐现出树林,不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又行了些路,绿树掩映中现出一座寺庙,庙门上大书三个字“白马寺”。曹魏以降,白马寺虽从战火中重建,不过寺中仍以胡僧居多,庙门前行人稀少。刘秋来到寺外,下得马来将马拴在道旁树上。王敦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只好与他一同坐在道旁。刘秋扔了壶酒给王敦,说道“此处已至郊外数里,行人不多,这白马寺外即使偶有人路过也多是胡僧,不会妨碍我们说话。”
王敦这才明白刘秋跑了这么老远居然是为了掩人耳目,“怎么,跑这么远原来是带我过来说悄悄话。”
这时寺里面又传来一阵钟声,刘秋道“这里除了钟声大概也没什么能打扰到我们了,”顿了顿又说道,“处仲虽然内心有些骄傲,但做事从来都有缘故。昨天有汝南王和张侍中在场,石刺史又和我们是旧相识,怎么一上来就发那么大火,而且如此丝毫不留情面,眼看着石崇连杀三婢也仍不收手?”
王敦打开酒壶,品了一小口酒,说道“昨天你在一旁一直看着不肯说话,其实是想搞清楚为什么吧?”
刘秋也打开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口,“昨天王爷和侍中那么大的高官都在,石崇和你又无旧怨,你有此举动谁又知道其中有何深意。直到后来我看出你就是单纯地怨恨,为避免继续有侍女枉死才不得不出手阻拦你。”
王敦这时忽然悠悠地说道“有一点兄长没有说错,这就是旧怨。”
“什么!”刘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敦和一个几年来几乎从不碰面的人何来旧怨呢?
王敦没有理会刘秋惊讶的目光,又喝了一口,“四眼井酿出的杜康果然不错。”然后便又继续说道“我这次不光为了我自己,还是为兄长你报仇。”
刘秋仿佛抓到了一点王敦的思路,“难道处仲所指是我们在江面上被劫的那次?”
王敦点了点头,“大哥果然反应够快。”
刘秋仍旧不明所以,“那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王敦伸出手中的酒壶,刘秋只好和他碰了一下,二人各自喝了一口,这才接着说道“昨天你可注意过那个美姬夏珠么?”
刘秋说道“我本就与她相识,昨天从她一出来,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没怎么从她身上离开过,怎么可能没注意到。”
王敦看了看刘秋又道“你可注意到她腰上挂着的双鱼佩么?”
刘秋道“当然,两尾鱼一尾以白玉打磨,另一尾以翡翠打磨,甚是罕见,下面还坠着一件打磨过的犀角的角尖。”
王敦没有说话,只是直钩钩地盯着刘秋。
“玉佩虽然稀罕,也不能说明什么,犀角,你是说犀角?”刘秋疑惑地问道。
王敦吁出一口气,“你看出那犀角是什么颜色的了吗?”
刘秋答道“当时正值正午前后,我坐在靠窗的地方,阳光射进来多少有些晃眼,看得并不大清,想来总不过是黑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