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阳时天已擦黑,跑了几天下来刘秋早已困得直打呵欠,回到家中于是倒头便睡。第二天一早,刘秋还在睡梦中就被敲门声惊醒,打开房门一看原来是孙筠,只听她催促道“今天是陆公返吴之日,你爹已备好酒准备给他送行呢。昨晚你早早睡下,所以也没来得及知会你。”
刘秋用手揉了揉腥松的睡眼折回房间穿衣服,嘴里小声嘟囔着“还真把自己当侍女了。”
孙筠听了娇嗔道“你说什么?白瞎了本小姐特地跑来叫你的一番好心。”
刘秋也不言语,只快速穿好衣服,又漱了漱口便出来跟着孙筠来到府内一处偏僻别院。院子很大但一大半都是池塘,塘边植满梨树尽是雪白,一座小厅从岸边伸出插入池中,一半在岸边,一半在水上,石铺的路从院中直通厅堂,旁人很难靠近窥探。厅内门窗均已开启,和煦的春日从窗格中洒进室内,送来阵阵暖风。
大概是要和陆玄谈些私密话,厅内的仆人都已被刘瑾遣出,见刘瑾和陆玄都已落座多时,刘秋和孙筠便也连忙入座。陆玄看着两个年青人心中甚是快慰,便对刘瑾说道“山阳公,我这一去,三公主便交予你等照顾了。她虽是东吴公主但幼年丧国,后来晋廷将孙吴宗室一概北迁,只有她因年纪尚幼且不象皇子那样被晋室过多关注,才在一众兄弟姐妹中蒙混过关,被宫人挟带出宫由我等抚养长大。”
刘瑾忙还礼道“大家皆是故国遗民,我和秋儿自会对她多加照拂。”
刘秋则心中想着,看来这回陆公要将孙筠托付给刘家,孙家三公主的身世他才不得不全部讲清。果然陆玄接着说道“自先父病故后,吴军由我兄弟五人分别掌握,晋灭吴之战时长兄二人都战死疆场,两位弟弟虽名有兵权但当时年纪尚小,所以这些军队最后实际都由我掌管。吴亡后,我既要维持东吴最后的少量水军以备万一,又要保护好孙吴遗留在江左唯一的宗室筠儿,故此才向外人隐藏了很多实情,情非得已,请刘公见谅。”
刘瑾忙说道“陆公这是抱有十足的信任才会将如此秘辛告我,之前种种作法由我看来再正常不过,陆公不必放在心上。”
陆玄于是又接着说道“如今世易时移,我们保留原来的水军也并非想要复兴吴国,南方虽物产颇丰但亦多洪水和蚊虫,刘公在夏口数年想必能深切体会那种年年耕种年年冲的窘境。更何况晋庭一直奉行打压南人的政策,南人多不得志,虽然早年灭蜀后用过些蜀汉遗臣,但最后多还是远放偏远之地任职,或是像孙秀那样挂个虚职留在洛阳方便监控。那么多当年水军如若放归乡里也要艰难生存,如再为盗为匪反倒成了祸患,于是我们便将这些战船改作商用,利用吴国经营多年通往交广二州的故道贩些海外的奇货以维持生计。但如今能买得起这些贵价货物的只有北方这些晋朝权贵,所以今次我北来洛阳实为开辟淮水和黄河一带的水路以此保持水路畅通。今次既已从孙秀处收了大量熟悉掌控北方水路的人手,又从南方调来了些人过来,事既已成我便要南归了,留下筠儿在这里掌控部分北方水路也方便也我们联络。”说罢,举起酒杯向刘瑾敬道“感谢这段时间对我等在此地行事的照顾,山阳公请饮此杯。”
刘瑾用余光看了看儿子,举杯道“陆公不必太过客气。”
刘秋这时才发现父亲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和陆玄深入合作起来,并且还默许陆玄以山阳为据点开展水路业务。
陆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说道“今后我长居南方看管这些商船,而顾公则居于洛阳和外面这些权贵迎来送往。三公主年幼时虽挂名在顾府认顾荣作干爹,对外人则说是亲生,不过大半时间还是被我这师父带在船上,毕竟孙吴的家业总要留给孙家后人。公主年纪虽轻却也非常懂事,常年在野外水上生活适应水性,也常跟船往来于江河湖泊,小小年纪就能对各类舟船驾因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