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由芈姣送回元殿。赵姬在殿中走来走去,头发凌乱,衣衫简陋,见到殿门口的赵政,全然不顾及仪态,大步跑过来一把将赵政抱在怀里,浑身颤抖着,泪如泉涌。
“政儿……我以为就要保不住你了啊,你怎么总是叫娘担心呢!”赵姬声嘶力竭,根本不敢想象若赵政真的被杀害,她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赵政是她唯一的孩子,和她在这深宫中相依为命的孩子。
赵政僵硬片刻,缓缓张开手搂住赵姬,将头靠在她的肩头上。
自他有记忆以来,赵姬对他都是冷淡漠然的,有时候甚至有些疏离。自从郑芙和芈姣来了之后,赵姬变得不再那么难以接近,可即便如此,她变得更加暴躁,经常因为各种原因责骂他,也未曾给予他多少母爱,仿佛半点都嫌多余。
在赵政的眼里,赵姬始终是那个绝美冷漠不可接近的被他喊着“阿娘”的女人,他从未见过她今日这般失态的样子,更不能想象赵姬会为了他悲痛如斯。故而他刚才有些迟疑,无法相信眼前的赵姬就是他的亲娘。记忆中,她似乎从未这样亲昵地将他抱在怀里。
芈姣知道他们母子还有许多话要说,便悄然离开了。这会子郑芙还在庆殿等着她,怕是正在担忧得不得了。
此事以这样的方式收尾,倒不算太坏。
那之后,姬丹和郑芙日日去元殿探望赵政,三个孩子有说有笑。经历了此事,赵姬对赵政的态度有所转变,尽管还是不怎么亲近,可确实不怎么责备他了。赵政的身子骨很争气,不过一个月就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大家都安心些许。
天光正好,赵政与姬丹正坐在庆殿内,惬意地听着芈姣母女弹琴。芈姣一如既往地让郑芙坐在她身前,握着她的手慢慢弹奏。见此情景,赵政默然低下了头。姬丹看他无精打采,问道“如此乐曲,你怎的毫无精神?”
“非也。”赵政倔强否认,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我只是很羡慕阿蹊,芈姑姑会经常同她说话。”
“你就知足吧。”姬丹白了他一眼,“我娘亲远在燕国,连见上一面都难。我都快忘记她的样子了。”
芈姣看得出来,赵政很希望赵姬能多关心他一些。这样的情绪,让芈姣又想起赵政被士兵带走的那天早上。
一大早,赵姬心急如焚地来到庆殿,心中有急事,险些被门槛绊倒。她跑进屋见到芈姣,“扑通”一声便跪下了。芈姣很是奇怪,抬手扶她,赵姬却是怎么都不肯起来,整张脸被泪水淹得通红,声音颤抖无法正常言语。
“其实我都知道,这四年……若无你们母女,我与政儿根本活不到现在!以前我很疑惑,以你的身份,即便犯下大错也不可能被驱逐到邯郸宫来同我们受罪,你来此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些我都不愿去想太多了,只知道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芈姣轻轻点头,耐心地听她说话。赵姬今日言语,必然是发生了大事,否则她不会这般作为。
“如今政儿被赵人带走,秦国那边又派兵攻赵,他必然凶多吉少啊!可是我根本无力去对抗……妹妹,算我求求你,救救政儿!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儿子了……若没有他,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盼头!”赵姬身子孱弱,悲从中来,整个人瘫软地跪倒在地,又坐起身来连连向芈姣磕头。
在赵政两岁时身为质子的嬴子楚潜逃回秦,此举惹得赵国王室中人十分愤恨,赵姬和赵政的日子愈发难过。两国若是交战,质子的安全就岌岌可危。现下秦国发兵攻赵,虽然并未大规模进攻,可的的确确是雪上加霜。嬴氏子孙众多,子楚在秦国又没有话语权,秦人自然不会在乎他的夫人和儿子的性命安全。这样的情况下,赵姬自然十分无助。
芈姣心中动容,这一天还是来了。她抬手替赵姬拭泪,声音极其温柔“姐姐莫要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