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身着黑色披风,抬手拉了拉古铜色骏马的缰绳。
铜爵好像有灵性一般,抬蹄绕着郑芙行走一圈,而后长声嘶鸣。郑芙摸了摸它的脖子,抬头浅笑“连你也知道你和你的主人要离开了。”
郑芙心头隐隐不舍,此次一别,再见便要等到半年之后嬴政冠礼了。
“阿蹊。”
身前之人的声音是那般叫人安心。
自信如他,尽管戾气依旧,此刻也露出了些许担忧的神色。楚国,他还来不及渗透。她所不知的是,他心中头一次有了一丝不该出现的恐惧,担忧她在楚国遭遇的恐惧。
嬴政正要开口,郑芙抬手将两指放在他唇上,封住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轻而坚定地说“阿政,不必再说了。楚国——我非去不可。”
见嬴政不为所动,郑芙又言“你已答应了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你之后改变主意要带我走,那我……也拿你没什么办法。”
一开始她语气颇为嚣张,说到最后自己却没了声。嬴政心中的那丝愁绪被她吃瘪的表情驱赶散尽,忍不住轻笑出声。
“别笑……”郑芙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说的也是事实,“快走吧,大家都在外面等你。”
“等我是他们的本分。”嬴政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真是不解风情……他们两个都不是喜欢腻腻歪歪、将离别视作愁死愁绪的人,他这么说不过是想看她的窘态罢了。
“大王,我送你出去,这样总可以了吧?”郑芙笑着对他挑了挑眉。
二人并行至府外,蒙毅带着一众人等候着,春平君及赵亥亦在门口。
嬴政看向春平君。
春平君猛地一哆嗦“公子可是有事吩咐于我?”
“春平君,”嬴政顿了顿,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赵亥,“我看令公子是难得的人才。”
闻言,春平君突然有些欣喜,嬴政走之前还要夸赞赵亥一番,说明他很看重赵亥,他春平君果然生了个好儿子。于是他哈哈大笑“多谢公子夸赞,能得公子这般赏识,是亥儿的荣幸。”
嬴政稍稍点了点头,等着他说话。谁知这春平君说完便没了下文,讪笑着看他。嬴政微微侧头,好像在说“就这样?”,春平君不明所以,面色些许疑惑。
他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了,春平君还是一窍不通的样子,蒙毅捂嘴掩笑,带了些看戏的神情看着嬴政。嬴政脸黑得快要溢出气来,瞪了他一眼“你当真不懂我在说什么?”
蒙毅沿袭以往见好就收的策略,咳嗽两声,低头正色。
赵亥索性站了出来,跪在春平君面前,以大礼拜了三拜。
“亥儿,你这是做什么?!”春平君赶紧抬手要将他扶起,赵亥依旧长跪不动。
赵亥抬头,灰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华,他徐徐说道“我自小无母,为万人所不容,幸得父亲不弃,替我挡下威压,不必受人欺凌,以卑贱之身得以跟随七公子数年。父亲生养之恩,赵亥无以为报。”
“你……”春平君是极其感性之人,赵亥这么说,他再怎么傻,也懂了个大概。
许是无人愿意与赵亥相处的原因,他自小便孤独冷漠,寡言少语。春平君前半生更是醉心权势,虽不曾因为他血统的低贱而厌弃他,但从未对他上心过。
赵偃登基,春平君成为阶下囚,被迫入秦为质,临行前将赵迁托付于赵亥,危急时刻,让他务必舍命救下赵迁。这些年春平君虽不曾亲眼所见,可赵亥身上那几处长长短短的疤痕,一定是为保护赵迁而受的伤。
赵亥起身,后退两步再拜“如今,我已寻得明主,除了他,此生我不愿跟随任何人,请父亲成全!”
“唉……不是我不准你去,是……”春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