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算账
孙氏离开温家连一个月都不到,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似的,可温桃蹊在厢房中见到她时,竟险些没认出来。
从前她在小雅居,倚老卖老,仗着奶大了自己,便很是目中无人,什么好的都要占上一份,平日又不干活儿,全是支使底下的小丫头替她料理,是以这十几年来,倒养的不错。
如今……
温桃蹊暗暗吃惊,面上却不显露,多看了孙妈妈两眼,皮笑肉不笑的“这才多久,孙妈妈就见苍老了。”
她迈着步子往主位上坐,孙妈妈原本是满脸堆着笑的,只不过那句我的姑娘没出口,一眼看见了温桃蹊头顶的小金冠,心下咯噔一声,笑容僵在脸上,连亲近的话也说不出了。
温桃蹊是满意的,嘴角弧度越发扬起来,挂着淡淡的冷笑“我原本以为,孙妈妈不会再回来了的。”
孙妈妈抿唇,脸上闪过苦恼“姑娘,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她声儿戚戚然,往前凑了两步,冲着温桃蹊跪了下去。
温桃蹊一拢眉,稍稍侧身,膝头偏一偏,躲开了她的跪拜“妈妈奶我一场,怎么来跪我?我是生受不起的。”
孙妈妈看她像是油盐不进,却偏偏只字不提偷盗的事,一时吃不准,竟觉得,她奶大的姑娘,她如今反倒不认识了。
其实要不是家里出了事,她大概真的不会再回到温家。
为什么把她送走,在她回家第一日就明白过来了。
太太和姑娘是给她留了脸面,成全了她十几年来的体面,她并不会一味的来闹,真把太太闹的急了,绑了她送官去,她还能怎么样不成?
孙妈妈跪在那里不动,连翘很有眼色,两步上前,把手从她腋下叉过去,几乎是半托半拽的“妈妈有什么话快起来说吧,这是做什么呢?”
可是孙妈妈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劲儿,连翘越是要拉她起,她越是反身往下坠,竟叫连翘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拖不动她。
温桃蹊看在眼里,摆摆手“她要跪,就叫她跪着,你拽她做什么?”
孙妈妈喉咙一紧“姑娘……”
“当日送妈妈家去,妈妈如今还不明白是为着什么?”温桃蹊根本就没叫她开口,反问了两句,又自顾自的说,“我觉着不是,不然妈妈不会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可妈妈既然都明白,怎么还有脸面回来,又怎么敢来见我?”
孙妈妈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去,惨败一片,竟拖着膝往前行三两步,上了手想去攀扯温桃蹊的裙摆似的。
连翘一早就防着她,横竖这屋里也没外人在,丫头登时便整个人往她身前一横又一拦“孙妈妈,有话你不肯好好说,非要跪着说,说便说吧,怎么却还要同我们姑娘动手动脚的?姑娘是金贵的人,你又要做什么?”
孙妈妈脸上挂了两行泪,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流下来的,她见碰不着温桃蹊,也只能跪在那里,朝着温桃蹊磕了两个头“姑娘说的,我都是知道的,当然是感念太太和姑娘的恩德,再不敢腆着脸回到温家来。可是姑娘,我……我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她好像生怕温桃蹊再开口拦了她的话头一样,喘了口气就接上前头的话“姑娘知道我拢共得了两个儿子,小的那一个还算是乖巧懂事,大的那个……前些日子,他在外头吃多了酒,撒酒疯闹事儿,也是身边的狐朋狗友挑唆着把他教坏了,拉了好人家的姑娘就……就……”
温桃蹊到底十三四岁的孩子,她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了,这屋里头,就连连翘,都是尚未出阁的女孩儿家,点到即止也就是了。
孙妈妈一抬头,见温桃蹊脸色果然又难看三分,讪讪的低下头去“人家家里不依不饶,非说要我们拿出一百两银子,就当做聘礼,两家结亲,这事儿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