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帐子里单独待了一整日,阿肆偶尔会在外头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病情怎么样了,她说自己挺好的,其实一点也不好,喝下去的药都吐出来,帐子里到处都是一股酸臭味,很是难受。
苏辞派人去同太子殿下即墨羽禀报了沈幽的病情,他在日暮之时,处理完了今日的奏折,又来到沈幽的帐子前。
阿肆守在帐子外,跪地道“大人,沈姑娘不让小的入内伺候,小的只能在外候着,她需要什么,都会隔着帘子同我讲,白日吃了三回药,现在好像烧还没有退下去”
院正和陈瑜大人极力劝阻苏辞进入帐子,苏辞脸上的戾气愈来愈重,张焕在旁见了,轻抬手示意二位大人不要再劝,二位大人一看张焕抬手,便晓得苏辞濒临爆发的边缘,此时万不可多话。
他一人掀帘入内,扑面而来一阵酸臭,他看见角落里的一个木桶,里头黑漆漆的液体,恐怕都是沈幽吐出来的药。
沈幽高烧不退,迷迷糊糊之中,见门帘边立着个人影,遮挡了一点光线,地上是他的身体遗落的阴影,床上的姑娘艰难地转头望去,那个男人剑眉微锁,抬步朝前,被沈幽拒绝“大人,不要不要靠近我,你快离开这里,快走”
苏辞沉声“仅仅是担心本官把你扔炉子里烧了?”
沈幽惨白的唇瓣苦笑“大人自己这么坏,把我也想的这么自私,我是将死之人,怎么死不是死,而大人,还肩负国家社稷,没必要陪我一起走,我从小就认为,好死不如赖活着,纵然我以前对大人有多不喜欢,我心底,还是希望你好?好活着。”
苏辞立在原处,仔细听她讲话,微锁的眉头展开,刻薄的唇角一弯“原来你是希望我活着竟然还有人希望本官好好活着。”
他疑惑的、无奈的、欣慰的话语之中,还带着一丝释然。
沈幽虚弱得阖眼,未听清他说的什么,只是在下一个刹那,她的手被人握起,明亮的美眸蓦然睁开,诧异的看着头顶之人“坚持两日。”
“嗯?”
“两日之内,不准死。”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本官的话你听不懂么?”
他冷声问。
沈幽脑子烧糊涂了,的确听不大明白,她一脸疑惑,苏辞嗤笑一声,在这种时候他都要嘲笑她,沈幽不大高兴了。
“本官还没得到你的宝贝,你敢死的话,本官让你曝尸荒野!”
“大人,不是要把我烧了么,怎么又变出曝尸荒野了,你真的,心肠很坏”
她脸上生气,却并没有恼他的话,明明想让自己好好活下去,偏要挑这么难听的词汇来表达,苏辞的性子真别扭。
沈幽轻轻挣脱苏辞的手,让他快点走,苏辞在她身边站立了片刻,看了一眼她枕边小几上的凉水,出去命阿肆端来一壶热茶,倒了一盏“喝。”
沈幽一整日滴米未进,喝进去的药都吐出来,身子空虚,凉水喝了之后还胃疼,的确想喝一些热茶,她半卧着喝下两盏茶,苏辞将茶壶放在旁边“阿肆在门外,有事就叫他。”
“嗯。”
见她昏睡,苏辞步出帐子,对张焕道“你亲自去迎接姬神医,务必一日内赶到长安。”
“诺。”
姬神医从梁国而来,因为他年逾七旬,一路乘坐的都是不大颠簸的马车,现在他已经到了断龙山附近,按照正常的车程,还需要五日才能抵达长安城,张焕连夜离开长安城前往断龙山迎接姬神医,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赴驿站,将尚在睡梦中的神医唤醒,即刻带离驿站,快马回城。
姬神医这个年纪还跟张焕策马,在马上颠簸不已,一路上头晕脑胀,吐了十来回,张焕看了看自己被他吐脏的墨色披风,眉头皱了皱,道“神医,你可千万别死,我家大人吩咐在下一定把你活着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