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磨一个人斗志的永远不可能是磨难,而是奢靡的生活。
怡红院就是这种生活的代表,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享受不到的。
比如此刻顶层三楼临街的某间房间里,地板铺的是产自极西之地的牦牛毯,摆的是香檀木雕花茶几,上边不光有附近时令的果蔬,还摆着来自极西之地的葡萄蜜瓜,来自岭南的香蕉荔枝……一桌果蔬而已,换成银子却绝对足够一个小康之家一年花用。
这当然不算完,盛放果蔬的盘子来自皇窑,巴掌大的碟子都得值五两银子,还不算盛有鲜红葡萄酒的透明琉璃杯,连上同样材质的酒壶,所费银两据说算下来足够在云州城最繁华的地段换上一处宅院。
有五位身段妖娆的姑娘赤着雪白的脚丫在厚厚的地毯上翩翩起舞,裙裾飞扬,活像五只蹁跹的蝴蝶。
茶几两侧各坐着一名男子,靠窗那位肤色黝黑,鼻梁至脸颊有一道鲜红可怖的伤疤,正是定北公韩胜。
另一侧男子五十许年纪,灰麻布长衫显得和周遭的环境有点儿格格不入,他却丝毫不显局促,反倒神情坦然的端着透明琉璃杯轻啜,活像一位刚刚下课,奖励自己半碗粗茶的教书先生。
看他这样子,谁又能想象的到,光是他手里那杯酒,就足够一个壮劳力忙碌整整半年了呢?
他并没有和韩胜说话,而是神情自若的欣赏着年轻女孩儿们轻盈的舞姿。
韩胜没看跳舞的,也没喝葡萄酒,视线紧紧盯着手里把玩的皇窑茶盏,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又像是已经沉浸在了琴音与动听的歌声当中。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一曲终了,韩胜恍然回神,冲角落那位眼神向自示意的女子高声道“唱的不错,挺应景,琴也弹的好听,再来首柔点儿的曲子……别跳了,跳的老子眼花缭乱。”
漂亮的舞女们惊慌失措,避猫鼠般仓皇逃出房间。
琴声再起,呜呜咽咽,如泣如诉,一名蓝衫男子挑帘入内,匆匆走到韩胜身边,看了看旁边那位,欲言又止。
韩胜瞪他道“有屁就放,亲家翁又不是外人。”
原来这位衣着朴素的“教书先生”居然就是牧守一州之地的地方二品大员,云州巡抚杜鹏。
素衫女子专心抚琴,丝毫不为外物所动。
郭东亮歉然一笑,这才肃然道“大公子和继东已经追着诸葛强去的远了,同去的还有玉蛟岛的秦玉阳和春水剑派的两名女弟子。末将还是去一下吧……”
韩胜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不必,红梅和东方家那丫头都不是易于之辈……”
“可还有钱不弃呢,他在如此微妙的情形下现身云州城定然没有揣着什么好心。另外,阴阳门那个娘儿们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万一伤着世子,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被郭东亮打断,韩胜并无不悦,只是沉默了一下,没有回复郭东亮,反倒向杜鹏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难道老子真的错了么?”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杜鹏却丝毫不见疑惑,正色道“我一直不看好韩飞,从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倒不是对他的人品有何不满,事实上他真的是个好孩子,但他太像他的母亲了,心太软,实在无法担当起镇守云幽,乃至守卫整个大乾百姓的重任。从这一点来说,他甚至比不上他的姐姐。”
“是啊!”韩胜叹了口气。
杜鹏忽然露出一丝愧疚“说真的,嫁给百川,真的有点儿委屈她了。”
“老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早知道不请李康给你送行了。”
眼见话题有止不住的趋势,郭东亮忍不住插口“公爷,世子那儿到底怎么办?要不……”
“先别急,你再去看看,情形不对再露面……你可是堂堂的天相高手,就那么几苗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