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拿我的画干什么?”
“卖钱?”路西说。
“别开玩笑了,我的画要是能卖钱,我还用每天去翻垃圾堆换吃的?”皮耶罗无奈地说。
“你在那副画上浪费了太多时间,也应该从那里解脱出来了。”
皮耶罗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当我知道画丢了,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
路西问“你想表达的东西呢?”
“我不知道,那应该是一种连贯的情绪,一旦中断,就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皮耶罗说,但心里还是有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
“我记录了你的创作过程,也许能够帮你找回感觉。”
“谢谢,还是不用了。”皮耶罗站在路边,看着四周潦倒的邻居们,阿斯翠特给予的压力越来越大,仿佛穹顶都变低了许多。在生活面前,无论多强的情绪,都得低头。
接下来的几天,皮耶罗都在到处寻找工作,以换取一些酬劳来填饱他和塞尔的肚子。
就算有路西这个强力的帮手,想要生存还是变得越来越难。在阿斯翠特的地盘里,工作酬劳一律使用新型的硬币支付。但硬币的价值一路贬值,皮耶罗连续工作一整天,只能换来够一个人吃的口粮,而且还不是面包,是口味粗糙的蛋白质营养条。
再这样下去,只能搬走了。南区那边靠近圣马可区,机会多一点,给的酬劳据说也比这里丰厚。
皮耶罗筋疲力尽地往家走,生活已经进入到了工作果腹休息工作的死循环中,脑子则完全停滞,连续很长时间没有过创作的想法了。
经过斜方街的时候,前面的路堵住了。一群人占据了整个小路和两边的人行道。皮耶罗只想早点回家,并不打算了解这些人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他低着头挤进人群,希望能够挤出一条回家的路。
走了几步,路西拉住皮耶罗的衣角,说“你看,那副画。”
皮耶罗这才抬起头,发现人民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沉默地站着。皮耶罗辨认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正是老威尔死去的那个路口。
他踮起脚尖,越过人墙向前看去,他看到了自己的画。
那副未完成的画。
已经过去了几天,皮耶罗几乎忘记了自己画上的细节,远远看去只有画面当中的一片殷红引人注目。
那副画不知被谁放大了,悬挂在整面墙上——就是画中人物靠着的那面墙。
画中的人物还是没有脸,这是皮耶罗感到最遗憾的地方,记忆中老威尔的样子和这具尸体完全无法放在一起,太不协调了。
现在,有人在这幅画旁写上了几个大字,“这有可能是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皮耶罗低下头,好像生怕被别人认出一样,匆匆挤过人群,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停下。他回过头,远远地看着沉默的人们,和自己的画。
“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把你的画挂在中间?”路西问。
“他们在哀悼。”
“哀悼老威尔吗?”
“不,是他们自己。”
路西看看远处,又转头看看皮耶罗。
“就像我之前告诉你的,那副画唤起了他们之间的共鸣。”
“什么样的共鸣。”
“对死亡的恐惧。”皮耶罗疲惫地说,“生活在这里,虽然艰难,但基本能够自给自足。方济各区存在着各种毫无底线的罪犯,但从来没有人会使用暴力,即使那些没有经过神经网络战争的人也是如此,这好像是所有人之间达成的一种默契。”
皮耶罗转向老威尔死去的地方,“但自从那天,一切都变了。不知道阿斯翠特从哪里搞来了那批武器,她打破了这种规则。现在,就像是那副画上说的一样,在阿斯翠特控制的范围内,每个人都有可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