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同样得了兔肉的曲仲秋家却闹出了一场风波。
曲长海送肉过去的时候就说清楚了——这些兔肉都是他们用盐腌制过的,多放一阵子也没关系,不过用它来做菜的话最好就不要再加盐了。曲仲秋听侄子这样说,当然就不急着把肉一下子全给吃了。所以晚饭前,他就只拨出了一碗给老大媳妇,叫她炖上,准备到时候就着小酒美滋滋地吃一顿。
他打算的挺好,可兔肉一上桌,七八双筷子就齐刷刷奔那儿去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少了大半。可把这老头可气坏了,脸沉着,伸手就把盛肉的大碗拽到眼皮底下护着了,嘴也没闲着,直接就是一通数落“抢抢抢,就知道抢,一个个跟饿死鬼投生的似的,给你们尝尝味儿就得了,多的甭想!”
“我们也没多吃啊,就一块儿。”
“是啊,爷,四爷不是叫海叔送了一大盆过来吗?咋不都炖了,要是放坏了不就糟蹋了吗?”
“对啊,这么点,一人一筷子就下去一半了,哪够吃啊!”
儿孙们心里也委屈着呢。
“合着你们还惦记剩下的那多半盆啊?可别做梦了,那是给你们吃的吗?”曲仲秋冷笑了好几声,“咋就没点儿自觉呢,这些兔肉是老四惦记我这个当哥的,特意送来给我补身子的,是给我的。”
“那,那谁家的老人不是有点好吃的就想着给孩子们分了啊……”孙菊花小声嘟囔,她这是肉撞怂人胆儿,搁平时,她是不怎么敢在曲仲秋面前瞎逼逼的,家里谁不知道这老头子有点混。
“凭啥?生你们养你们伺候着你们成了家生孩子还不够,我就剩这把老骨头了,你们还想刮出几两油啊——”别看曲仲秋上了年纪,耳朵一点都不背,他全听到了,当下就扯着嗓子骂开了,“想得美吧,想吃肉行,自个儿逮去,谁叫你们没这种有本事的兄弟,沾不上光呢。”
儿孙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的,都不吭声了,谁愿意承认自个儿是那种废物兄弟呢,又不是贱得慌。
野兔这事在生产队也就新鲜了几天,毕竟再怎么传也落不到自己嘴里,等热乎劲儿一过,就没人什么总提了。眼下,社员同志们最关心的事当然是生产队到底收了多少斤麦子,交了公粮之后各家能得多少。他们盼着,念着,心里激动那是肯定的,不过多少都有点不踏实,毕竟粮食还没分到个人的手里头。
场院上晒着的麦子最终被装进了麻袋里,挨个过秤,随着一个个数报出来,大家的心也越跳越快,越提越高,到后来全都是抻着脖子眼巴巴瞅着的模样。
会计算了一遍总数,然后愣是没敢报,又刷刷刷在纸上写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这回他总算是有点底气了,嘴一下子咧得老大,他没法不笑啊!
“咋了,振东,快说啊,可别卖关子了!”
“就是啊,可别让我们着急了!”
大家伙儿忍不住开口催他。
“你们知道咱们村这麦子亩产是多少吗?”会计曲振东偏不直说,乐呵呵的问。
“多少?四百斤??”
“肯定不止这些,五百斤,我觉得肯定有。”
“大前年那会儿年景最好,我记得亩产差不多到了五百斤,今年绝对比那年多,我觉得起码也得六百斤吧……”
膨胀了,他们都膨胀了,搁往年,六百斤的亩产,他们也就试想想,现在都是起码了。但打心眼儿里,他们就信了。
“约么七百五十斤啊!”这回曲振东终于不卖关子了,当然他也实在忍不住了,他扯着嗓门高喊着“同志们,你们没听错,就是七百五十斤!!”
一阵安静之后,热烈的快要突破天际的笑声和欢呼声响了起来,一阵接着一阵。丰收,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丰收啊,对于以种地为生的农民来说,再没比这个更叫人高兴的事儿了。
想想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