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任命意气风发,不过刑部尚书带来的一个消息,让朝中气氛稍稍僵硬。
萧必安在牢中自尽了。
这位原永平水师提督,被铁慈和狄一苇先后抓住小辫子,送到京中审理之后一直抵死不认和海盗勾结掳掠盘剥商船一事,本来以萧家的权势,要替他脱罪不难,但问题在于萧必安为了和狄一苇争权,最后掳掠的那艘远洋大船,涉及多家大佬,动了人家蛋糕不说,还被铁慈抓到了把柄,在这种情形下,自然能帮的不再帮,不能帮的干脆踢一脚,萧必安的待遇一降再降,只是还一直抱着被萧家救出的希望,不肯松口,谁知道忽然便自尽了。
也不知道是听说最近春闱案萧家折戟的事,丧失了希望,还是出于别的原因。
这个自杀的时机,着实有点巧。
原本铁慈是打算顺着萧必安这条线,再给萧家一击的。
萧必安认罪伏法,这事儿就了结在他一人身上,无法再牵连到萧府。
刑部尚书还奏明,关于东明萧家与县衙勾结决堤泄洪杀伤过路行商一事,现在萧家一位管事已经认罪,其系在萧家二房老爷指使下,为了替其子争取家主之位,保住萧家千里族田,才行此恶事。而那些好不容易寻来作证的行商也忽然都改了口供,说当日曾见这位二老爷和管事交代。
刑部江尚书递上口供,铁慈翻看了一下,全盘推翻,倒也做得天衣无缝,言辞合契。
想想那日三白堤上被现场拉来打断腿的二房萧公子,她心中慨叹一声。
二房真是居家旅行背锅替罪专用法宝啊。
萧家就逮着这一房死命地薅啊。
“证人如今何在?”
江尚书微微露出一点惭愧之色,“……连夜离开了盛都,也没和衙门打招呼,臣已经派人去寻……”
必然是寻不着的。
铁慈有些出神。
她的人手还是太少了啊,整个朝廷被萧家渗透多年,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哪怕己方再小心,也防不住他们做手脚。
但其实要扳倒大树,倒也不在一人两人,一件两件案件。
萧家献祭了一个萧必安,断掉一层危机,推出二房替罪羊,保住萧四老爷。
至此,萧家明面上掌握军权的三人已经去掉两人。
元气大伤。
毕竟任何家族,能有三位前途无量的青年实权将领,都是非常惊人的实力,这也是朝中百官依附萧家的重要原因之一。
如今一年多时间,三人中两人折在太女手中。
大家都在偷偷看皇太女。
皇帝也在看皇太女。
太女临朝,以学政为名,但和前朝诸太子不同的是,太女坐在殿侧,对殿中所议大小事都有建议权。
说是建议权,其实就是决定权。
众臣心中感慨,皇帝陛下前二十年被太后垂帘,后二十年要被女儿听政,偏还甘之如饴,这是傀儡做成习惯了不成?
不过很明显,皇帝陛下做女儿的傀儡,心甘情愿得很。
铁慈微微点头。
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虚伪地和父皇谦让,父皇其实不擅长处理繁难的政事,他骨子里喜欢玩乐,听说最近玩慕容翊送的蟋蟀十分起劲,睡觉都抱着蟋蟀罐子。
只是过往数十年被架在宝座上,在老太婆的阴影下为生存挣扎,半点自我都不能有,她到今日才知父皇真正喜欢什么。
如今她只愿意父皇过得快活些。
哪怕因此被有些老臣背后说僭越弄权,她也无所谓。
在巨大阴影和傀儡生涯中相互扶持,挣扎走出的皇家父女,已经不是世俗物议和区区规矩能离间得了。
自由是陈放在他们心头最重的宝物。
“既如此,按律审办。”皇帝道。
刑部尚书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