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一名纸上谈兵的浮夸之辈,却没想到,此人的思计,却还这般深刻。
倒是自已有些轻看他了。
“那依你之见,本官该如何是好呢?”
管毅没有直接回答李啸,他双眼望着窗外,却仿佛不经意地说道“大人,学生想问,为何皇上从前年开始,就一直不停地往各军镇派出监军?”
李啸闻言,又是一怔。
管毅说得没错,现在的崇祯,确是在四处派出监军。
李啸脑海中,立刻跳出前世所读的《明史》中的记载
“崇祯五年十一月,以太监李奇茂监视陕西,刘允中监视山西,王应朝监视关宁,吴直监视登岛”
“崇祯六年夏,太监陈大金,阎思印,谢文举,孙茂霖为内中军,会各抚道,分入曹文诏、左良玉诸营”
“崇祯六年六月,命太监高起潜监视宁、锦,张国元监视山西、石塘等路,监其将校,综核兵饷”
“大人,您可知,皇上这样接连不断地派出监军,却是何故呢?”
见李啸不语,管毅又追问了一句。
李啸眼神复杂地看着管毅,然后缓缓答道“无非是官军作战不力,圣上担忧将领不肯尽心,才派监军前往各处军镇,以监核督促各将尽心尽力为国效劳罢了。”
管毅笑了笑,声音低沉地回道“大人,学生认为,您只说对了一方面,学生在想,圣上这般做,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防止将领私下与鞑子或流寇沟通,欺瞒朝廷,失去管控,甚至谋反投敌,这才不得不派出监军,以为暗中牵制监核之用。”
“哦。”
李啸心下猛地一惊,却一时无法反驳。
“大人,《韩非子》中曾说过,鞋子再好看,也只能踩在脚下,帽子再破旧,也要戴在头上。君天臣地,上下尊卑,等级有差,乃是国之序统,万万不可倒置。如果不能控制将领,任其作为,那么很自然地,也将对将领手下的军队失去管控。”
管毅说到这里,一脸严肃。
“管毅,皇上这般派驻监军,虽是为了便于朝廷管控着想,但下面各军镇却皆是暗中抵制,内耗极大。以致诸如山西提学佥事袁继咸,户部给事中庄鳌,陕西按察副使贺自镜等人,皆上书反对派驻监军,又是何故?”李啸问道。
“李大人,据学生看来,圣上之所以派出太监为监军,乃是因其为自己身边的亲信之故,皇上长于深宫,朝夕与宦官们相处,故认为太监们没有私心,在派往各军镇后,能实心办事。只叹皇上初心是好,实则大谬!”
管毅顿了顿,接着说道“皇上以为,派出太监到军中充当耳目,便可以防止文武官员的欺蒙与谋逆,却没想过,这些人到了地方上,这点正面作用,远不能抵消其带来的祸害。要知道,宦官们皆是刑余之人,虽有小部分忠心为国者,但大部分皆是只会擅长巧言令色骗取皇帝的信任,借以招权纳贿,暗谋私利。这样的人,所谓“监纪功过”,不过是给他们一个在外发财的机会罢了。这些派出的太监,到了地方上,往往只会一味的盘剥贪腐,祸害甚大,以至军怨民怒,其对将领的牵制监视等正面作用,因此被大部抵消。这也是袁继咸等人强烈反对派驻监军的原因。”
李啸听完,不觉陷入沉吟。
管毅说得其实挺有道理。明史记载,崇祯自身,因外派太监的必要性与祸害性如此交织难分,他自已也时常纠结于到底派还是不派的痛苦之中,以至于外派太监之事,定了又撤,撤了又定,反复多次,自已亦是心神俱疲,不堪其累。
《明通鉴》中记载,崇祯于今年的六月份时,曾向朝廷各臣解释自已外派太监监军的苦衷,他在谕令中说道“朕御极之初,撤还内镇,举天下事悉委之以大小臣工,然比者多营私,罔恤民艰,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