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十月十一日。
京师,乾清宫。
崇祯皇帝呆坐于龙椅上,神情呆滞的他,木然地听着九重丹阶下,兵部尚书张凤翼的奏报。
“十月初,高迎祥、李自成、蝎子块等大小流贼合流东进,拥兵员部众多达二十余万,攻破朱阳关,大肆入犯河南之地,河南官军,如左良玉,陈永福、骆举等部,皆是不敌,阌乡、灵宝等地,倍受荼毒”
听着伏跪于地,不敢抬头只是低声奏报的张凤翼,那苍老憔悴的声音,崇祯皇帝心似油煎。
皇帝知道,饱受战争创伤的河南大地,又要开始战火连天,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的悲惨岁月了。
“砰!”
崇祯一记猛拳,捶于金丝楠木的御桌上,将一方精致的和田玉砚惊跳震翻,墨汁四溢。
“传朕旨意,河南巡抚玄默,驭下无方,剿匪不力,碌碌无能,着锦衣卫撤职拿办,以江西道御史陈必谦,代任河南巡抚!”
崇祯突然暴发的这声大喝,让地上的张凤翼一阵哆嗦,赶紧闭口。旁边的记事太监,也急忙脸色惊恐地诺诺以应。
“朕自继位以来,虽然德行浅薄,但夙夕勤政,不敢稍怠,为何国势仍是这般蜩唐糜烂,难道,难道是天已厌明乎!”
崇祯腾地站起,仰天长叹,一脸悲苦之色。
地上的张凤翼与旁边的太监们,闻得皇帝这般言语,皆是脸色惨白,大气也不敢喘。
“朕,朕要给自已下罪已诏”
“陛下”
“不必阻朕,国事如此艰危,百姓生死挣扎,朕安可独于京师宫中,享此安宁荣华乎?这罪已诏,非下不可。”
崇祯摆了摆手,示意地下的张凤翼不必多言,便沉声让一旁的太监记下内容。
“惟行文武吏士,劳苦饥寒,深谨朕念,念其风餐露宿,朕不忍独安深宫;饮水食粗,朕不忍独享甘旨;披坚执锐,朕不忍独衣文绣。自是日始,朕避居武英殿,减膳撤乐,非典礼惟以青衣视事,誓与我行间文武吏士甘苦共之。廷臣其各修愆淬厉,以回天心而救助民命矣”
下完这道充满了感伤气氛的罪已诏,崇祯瘫坐回龙椅上,一脸悲凉之色。
“陛下心忧万民,与将士们同心砥砺,必将感动上天,来日必使国事大为转轘,却不必心忧过甚。”
张凤翼颤颤地直起身来,小心地安慰皇帝。
“九苞,现在流寇猖狂,河南重结兵祸,你身为兵部尚书,却有何计?”
崇祯不想听他这般虚词慰藉,他声音低低地问道。
“陛下,恕臣直言,现在流贼之势重新坐大,中州之地,生灵涂炭,兵祸甚广,却急需朝廷另置新措,以应时局是也。”张凤翼急急言道。
“你且详细讲来。”
“禀皇上,流贼势大,那总督山陕五省军务的洪承畴,怕已是独木难支。现在流寇多股合流,出了朱阳关大肆东去,洪承畴恐更是鞭长莫及。故臣以为,可令湖广巡抚卢象升,转任五省总督一职,总理直隶、河南、山东、四川、湖广等五处军务,再从辽东抽调援军,入援河南。形成“洪承畴督剿西北,卢象升督剿东南。”这样互为犄角的态势,方可形成四面围剿之势,使流贼无处遁形,才能彻灭流贼,为国家扫除心腹大患。“
听了张凤翼这番话语,崇祯眼中,不觉一亮。
这个卢象升,因为他卓越的战功,崇祯皇帝其实对他印象颇深。
他依稀记得,卢象升是常州宜兴人,字建斗,号九台,天启年间进士。授户部主事,擢员外郎,后来外放为大名知府。崇祯二年时,象升自行募兵入卫京师,以功进右参政,兼副使。此人颇懂军务,曾整饬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兵备,建起了一只堪为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