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
苻宏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怎么都没有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苻坚的心情也非常复杂,但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心怀仇恨,他还是让自己尽量表现的坦然些。
“很奇怪是吗?”
苻宏下意识的点点头,在他想来父亲应该是宁愿战死都不会投降的。
苻坚叹了口气,道:“人生难得一知己,幸运的是我遇到了。”
苻宏道:“我知道,王相就是您的知己。”
苻坚摇摇头道:“不,王相和我是君臣,一日君臣永远都是君臣,我的知己也只能是人君。”
苻宏心中一动,想到一种可能:“您说的不会是唐皇吧?”
苻坚肯定的道:“对,正是他,我和他就像是伯牙与子期。”
苻宏不可思议的道:“这……您和他只见过一面而已。”
苻坚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真正的知己不在于认识了多长时间,而在于能否心灵合鸣。”
“我和他拥有同样的理想,我知他意,他知我心,十里亭一日相会所获,足以让我铭记终生。”
苻宏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父亲在说什么。但有一点他看明白了,父亲是真的要投降,心中没有任何怨恨。
但身为秦国太子,突然就要成为他国阶下囚,他心情很复杂。
“王相他们都同意了吗?”
苻坚道:“王相自始至终都认为秦国已经失去一统天下的机会,只是因为我的恩情才勉力维持局面。”
这又再次出乎苻宏的意料,他没想到秦国的支柱王猛竟然如此悲观:“其他宗室呢?唐国对待旧权贵的手段非常狠辣,大家都不敢投降吧?”
苻坚道:“你对情报的反应速度有点滞后了,唐国赦免了凉国大部分降臣降将,已经向天下人展示了自己的态度。”
“且唐皇向我保证过,对于我苻氏宗亲既往之事概不追究,只要以后不违法唐国律法就可以保全自身。”
“这件事情我已经和苻融、苻雅等人沟通过,他们也同意归降以换取家族的平安。”
苻宏终于知道投降已经不可避免,非常的遗憾沮丧,但不知道为何内心深处竟产生了一丝轻松。
“我对你也有了安排,去了唐国之后你先加入弘文馆学习,学有所成之后就去东宫。以你的能力,我相信加入文渊阁并无问题。”
“文渊阁既是东宫的主政机构,又是唐国储备锻炼后起之秀的地方,甚至有很大机会进入内阁。”
“但我让你去文渊阁不是为了表现自己,而是为了留在太子文元的身边。”
苻宏问道:“为什么?唐皇春秋鼎盛至少还能掌二十年大权,甚至可能更久。这么早就站队太子,恐会引起他的忌惮啊。”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谈话的语气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唐国之臣的视角,而不是秦国太子的视角。
苻坚道:“你的猜测对一般的帝王有用,却不适用唐皇。他不怕太子造反,只怕太子唯唯诺诺。”
“八岁就给太子加冠,数次让他监国,去年更是让他去蜀中主政一方。蜀地是什么地方你应该清楚,完全可以作为王霸之基。”
“他就这么放心的让太子去了,并且授予了全权……现在蜀中只知道有太子,不知有唐皇。”
“但唐国的那位太子也很有分寸,心思都放在了行政上绝对不触碰军权。他们父子有这种默契在,就不怕你提前站队。”
“因为不论你站谁,最终都是站在皇帝一方。”
苻宏对这种关系也很吃惊,但还是道:“可人心是会变的啊。”
苻坚倒也没有反驳:“人心确实会变,所以我让你追随的是唐国的太子,而不是唐皇子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