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芷想起了娘亲,芷儿那苦命的娘亲。
还记得小时候,三位小娘曾和自己说起娘亲生前之事——娘亲是国人暴动后怀上的芷儿,可她一直怪罪公父保护不周,才让兄长夭折。产后娘亲大病一场,分娩后不久便郁郁而终。
她好狠心,芷儿还没断奶,她就弃我而去……
娘亲去世后,公父感叹“生子无用”,便再没给芷儿生下弟弟妹妹,只一心抚养芷儿长大。没过几年,芷儿三个小娘也相继去世,公父也从不提续弦之事。
想到伤心之处,召芷“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召芷娘亲乃是召公虎正妻夫人,大周贵族都有“一妻三媵”,陪嫁女子便是“媵妾”,召芷口中的三位小娘便是娘亲的三个媵妾。按周礼,诸侯公卿的夫人去世后可再娶,或把媵妾转为正妻。但召公虎没有再婚,更别提生下一儿半女。
或许公父心中,对娘亲充满了歉疚与眷恋罢!
“唉!”召芷轻叹一声,梨花带雨,“兄长要没死,娘亲就不会弃芷儿而去……呜呜,娘亲就会给芷儿生许多弟弟妹妹……如今芷儿孑然伶仃,何等孤独凄凉……呜呜……”
就在这时,她听得公父回府的动静,也不顾擦拭夺眶而出的泪水,扑向召公虎怀中。
“谁欺负你了?”召公虎一脸慈爱道。
还不是你欺负的芷儿?“没有,我想公父了。”
“哟,孤这几日都在府中,有什么好想的?”召公虎进了里屋,除下朝服,换上起居的衣裳。
有公父在身边,召芷的心情已然好上许多,也不再觉得忧伤,又缠着他给自己讲军中故事。运气不错,今日召公虎并没有被外人打扰,只是召芷能隐约觉察,爹爹今日情绪并不好。
“公父,我想代野人兄长求你件事。”她弱弱问道。
“方叔?”召公虎宠溺地笑着,“看来你交新朋友蛮勤快嘛,他所求何事?”
“他也想有先生教习功课,他爹爹死后就再没学到新知识,未免可怜。”召芷大眼睛忽闪忽闪。
“唔,也是,”召公虎沉吟了半晌,“公父本就要送他去泮宫,那里有少傅仍叔负责亲授学业。”
“不是在府中么?可以和芷儿一道学呀。”召芷知道泮宫是镐京城权贵子弟学习六艺的地方,可这么一来,自己岂不少了玩伴?想到又要一个人面对那乏味的老学究,就觉得犯困不已。
就在这时,太保府外传来通禀之声。这些天,召芷一听敲门声音就来气。
来人报道:“禀太保,少师显父、少保皇父求见。”
“又来了,不速之客!”召芷没好气道。
“芷儿不可胡说,”召公虎皱了皱眉,“可知何事?”
“说是立储之事。”
“有请!”
老太保刚想回身要换衣服,只见召芷紧紧拉住他的衣襟撒娇。
“乖,公父片刻就好。”
“片刻?你的片刻就没少过两个时辰。”她嘟着嘴。
“听话,别无理取闹。”召公虎历来对女儿的脾气毫无办法。
“才不是无理取闹呢,”她心中实则惦记着方兴,“那教书先生之事……”
“原来是这事,”召公虎轻抚着爱女的总角发梢,“这几日请先生先教些皮毛,倒也无妨。”
“太好了!一言为定!”召芷谢过公父,便蹦蹦跳跳地往门外跑。
召公虎无奈地摇头笑着,便派人去请贵客议事不提。
出了公父的起居室,召芷穿房过屋,三步两步便来到方兴门前,一阵“砰砰砰”敲门,却发现无人应答。
召芷不禁有些愠气,这野人跑哪里去了?问过几个仆人,才有人说曾见方兴正在后院。
她又一路小跑到了花园,果然看到正痴痴赏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