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的逻辑输出告诉我单一个体对帝国不重要,我曾经认为那是数量与权限的原因。但是很快我就了解到,有数个天区皇帝已经在过往中阵亡,而种种曾经在我看来拥有光鲜亮丽的身份的人同样无以数计的逝去,但是帝国的脚步从来没有停下。”
“……你应该了解帝国的超个体理念吧?”
“嗯。”提问者轻轻点了点头。
“整个帝国,就是一个由无以数计像我们这样的生命组成的超个体,所有个体都是超个体的细胞,帝国这部巨型机器中的一个零件——对于帝国这个超个体而言,所有的个体都只是整个帝国的微元。我想你这样问恐怕会与利益和意义等内容相关联吧,例如我们对于帝国的意义何在,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等等?”
“正是如此。”
“如果仅仅是看待单个的我们,其中的一个或者几个,那么我们对于整个帝国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我们的意义甚至无限趋近于零。”这位“组长”努努嘴,“在这个星球上,有十几只小组在研究问题的分支。而这仅仅是在这样的一颗卫星上。在这个世界,甚至在其他的许多世界里,不同地貌、不同环境的每一片类似的海岸线上,有无以数计的、像我们这样的小组在研究这个庞大问题的每一处可能被想象到的分支……”
“问题本身很大,任何单独的人都无法解决,但是问题本身会被许许多多的人分割到足够小,而许许多多的人加在一起能够解决的问题,也就足够庞大而复杂——据我所知,我们触及的研究题目本身的主干大到在整个帝国当前的研究中可以排到前三。”
“但是您这样的回答仍然说明单一个体对于帝国而言没有价值,或者说,它的价值微乎其微。”
“构成你的躯体的每一个信息微元摘出来同样都微乎其微,它们离开了你的身体后你不可能在那些微元中找到什么归属性的印记。”
“帝国也是这样——至少我并不知道究竟从哪一个规模开始,我们这样的生命会开始对帝国举足轻重。我只知道,任何单独摘立出的规模其本身都没有意义。当他们的互动足够多,足够多的个体加在一起,重要性才会彼此显现出来……”
“所以,曾经帝国无比强大,但是那强大的部分最终崩溃成现在这样,是因为没有我们作为基础?”
“我认为某些程度上可以这样理解,至于死亡和其他方面……我目前认为,那座纪念碑已经足够表明帝国的态度。或许现在在很多方面还有缺失的内容,但是帝国本身就在填补这些空缺……更多的,我恐怕无法回答,因为这并不是简单的公式或者规则,它贯穿着生存时必须的指导性,这些指导性可以达到相当抽象的层次,涵盖无限的范围。”
“……哦。”
看得出来,那个缓慢踱步的身影对自己的回答并不满意,甚至可以说,就连自己也有许多话语也还没有说,双方也都意识到,似乎没有太多可以交谈的细节。
强大的生命与广阔的认识,但是似乎缺少足够的、能让自己去认识它们的工具。
诚然,帝国不可能完美,虚空不可能完美——单个个体无意义或许很残酷,但是对于整个帝国而言,那又确是一条看起来不可能击穿的铁律,至少在整个帝国内部的所有个体全部拥有全视、全知与全能之前,这不可能被打破。
如果所有微元都因为类似的原因而解体,那万事万物将荡然无存,而如果所有的生命也同样如此,帝国将荡然无存。
矛盾似乎仍然天然存在着,存在于所有的生命之间,存在于生命和帝国之间。不同的侧面和不同的认识权重可能会改变这其中的部分细节,但是从本质上看,这仍然带有割裂与缺失——帝国的基元构成整个帝国,他们是帝国运作的根基,而他们却也是最“万用”,也可能是最多被牺牲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