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燕国公府。
大雪压枝,寒冽沁骨。
闲置的小院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多年前那个冬天,有关这个小院的一些记忆,已经模糊得回忆不起多少了。
唐子谦在门口站了许久,待酒气渐散,便敛眸转身,没有进去。
一转身,却见不远处的走廊上,唐世恭正静静看着他。
“父亲。”唐子谦上前行礼。
唐世恭“嗯”了一声,道:“听你阿娘说,你想成亲了?”
唐子谦微怔,点头。
他是家中长子,也早已到了婚配的年纪,耽搁这些年,母亲眼里隐忧愈重,索性主动提起,让母亲为他相看婚事。
“我们为你相看的,必然家世显赫不下燕国公府,求的是结两姓之好,掌一府之钥,”唐世恭顿了顿,看他的眼神平淡冷静,“绝非你可以用来将就和敷衍的。”
唐子谦忽然感觉狼狈:“儿并无此意!阿娘为儿相中的妻,儿必珍重待之!”
唐世恭却笑:“自己喜欢的不珍重,却要去珍重不喜欢的?”
唐子谦心里仿佛被刺了一下。
“去寻觅一个自己心仪的女子来珍而重之,这是你自己的事,别什么都拿来扰你阿娘;”唐世恭笑了笑,“你的婚事没有那么着急,为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还怕燕国公府后继无人?再不济,从娇娇那里过继一个也行。”
唐子谦:……
唐世恭走开两步,又回头叮嘱:“凉州也没战事,回来就多留几天——”
……
原本计划元宵后回,留着留着,就到了二月。
二月的凉州,还是四野荒芜。
唐子谦疾驰入城,直至都督府门外才停。
他在马背上吁出长长一口气,待呼出的白气消散了,才从马背上下来。
此时,阿金刚得了消息从府内匆忙迎出:“不知大公子回得这样快!”
“无妨!”唐子谦将佩刀和马鞭丢给他,大步跨入都督府。
不知为何,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不同往常的冷清。
仿佛缺了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府里可都还好?”唐子谦问。
“一切尚好——”阿金将这两个月来辖境大小事务一一回禀。
其实这些事已经都去信京城,唐子谦也都了解了。
他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觑了个停顿的空,问:“路姑娘呢?”问完,又皱着眉添了一句,“走了没?”
……
路沅没走。
唐子谦站在辛夷林的边缘,看到了依旧蹲在花田里的白衣少女。
和他离开前最后一次见到的一模一样,但又有一些不一样。
譬如她没有敏锐得第一时间发现他。
譬如她发现他看到他一眼,眼里没有如过去一样亮起来了。
“唐子谦,你回来啦!”她笑着招呼,嗓音还是软软的,只是少了一点什么。
唐子谦踱到她身边蹲下,顺手拔了一株杂草,语气随意地问:“你这花儿什么时候开?”
“今年秋应该能开了。”路沅回答,嗓音依旧软软的。
唐子谦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这花儿入什么药?治什么病?”
“固本培元,治补五脏,通心脉,安精神。”
“听着是大补的。”
“嗯。”
唐子谦心中一动,问:“等种成了,能分我一些不?”
路沅抬了脸看他,有些疑惑。
唐子谦解释道:“家母产后体弱,大夫说是伤了元气,”说到这里,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我远在凉州,不能每日侍奉左右,年节回京的时候,恨不能多侍奉几日,若能觅得良药,日后人在他乡,也能放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