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将那纸卷放至一边,转身去看一旁墙壁上挂的舆图,以手比量了一下。派去调动开阳城附近陕安洲和庆安洲兵马的人已走了几日了,照理人马应在赶来的路上,若苏厚照定于后日发难,但愿两洲兵马能够及时赶到。
杜渲在身后又道“殿下,昨日属下在街上意外碰见了虞子衡和颜清逸,那两人向属下打听太子妃。”李晏心中了然,那两人都是言欢知交好友,定是发觉近段时日言欢失踪之事。只是他们又怎知道,这其间弯弯绕绕着实复杂,他找到了人,如今又将人弄丢了。
李晏心中黯然,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佳人身在何处。
言欢料想的没错,第二日红绫蛰伏了一日,并不曾出现在她面前。而这一日祁暮云也不在别院中。许是她昨日的态度麻痹了祁暮云,她房门口的守卫业已撤去,也可以在别院内活动,只不过是仍由无忧陪着。但她只出去转了一刻便回了房,这一日再未外出,她不想引起旁人怀疑。
祁暮云当夜回来很晚,言欢早已上床就寝。她听到了房门开启的声音,也听到了祁暮云特意放轻的脚步声,她正侧身躺在那里,面朝着床里。因此,她便装作睡着的样子,一动不动。
祁暮云安安静静地走过来,无声无息地坐在她身后,既未叫醒她,也未来动她。似乎来此就只是坐上一刻。过了好半晌,依旧不言不动。言欢心中奇怪,几乎要忍不住转头去看。又过了良久,她听到身后的祁暮云似是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自言自语道“努力了这么多年,一切就只看明日了。”
言欢自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听他声音凝重,想来定是件大事。她忽然想起他曾提及的为父报仇,继承衣钵一事,心中暗忖也许他说的就是这个,明日他将大仇得报,只是当日他说得含混,她并不知道他的仇人是谁,他要怎么报仇。
又隔了一刻,他叫了她的名字,“言欢,”言欢竭力将呼吸放缓,生怕他知道她正醒着,耳听他继续道“当日我带你来时曾说过的,李晏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你。明日这些便唾手可得,虽然我知道你不稀罕,但我愿意都奉至你眼前,只要你能在我身边。你好好的,等我回来接你。”
他最后一句说得极低,仿似耳语,听去似痛苦又似甜蜜。言欢闭上眼,唯有默然。她同情他,却不能回应他。
彼时,明月在天,月光如水,穿窗而入,映在她面前的绉纱帐幔上,清影浮动,如梦似幻,不知何时,祁暮云已出门去了。
永熙二十四年,七月初十,《黄历》上书宜祭祀、祈福、冠笈,忌入宅、动土。
寅时四刻。
天色未明,距卯时上朝还有一个时辰。李晏早已穿戴停当,他今日穿了全套太子冕服,玄衣纁裳,朱缘大带,四彩大绶,蔽膝四章,气度华贵雍容,令人不可逼视。
今日他将于朝堂上与苏厚照最后一战,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方打理好一切,姚铛进来,低声向门旁的杜渲说了几句。“怎么了?”李晏问。杜渲上前,“属下们查到祁暮云的行踪了,他最近每日都去京郊的别院。”
“京郊别院?”李晏心中微动,那是否说明言欢也在那里?他一摆手,“走,去那间别院看看。”
杜渲犹豫了一下,“殿下,就快上朝了。”李晏顿了一顿,看了眼自己身上庄严的太子冕服。的确,比起眼下这条关于言欢行踪线索的不确定性,他在朝堂之上要做的却要更明确些。但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仍旧大步向外走。
杜渲不顾主仆之别,上前拦住他,“殿下。”李晏知道他的意思,今日朝堂上必有一战,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只是,他心中惦记言欢,没有什么比她更为重要。
“若是殿下不放心,不如让虞子衡大人和颜清逸公子去别院看看?”杜渲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