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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分区后门离向阳胡同并不远,只是这地儿极偏,又极其隐敝,收在巷子中,被七八间民房遮掩,一般少有人到这来。转过民房,是一处洼地,长着齐腰高的野草,野草中零零落落伫着几颗歪脖子苦枣树。野草尽头是一溜爬满枯藤的围墙,拱着一扇锈迹斑斑的小铁门。如果不是有人指出来,任谁都不相信这是军分区后门,还以为是废弃的小院子。别看这里人迹罕至,鸟不生蛋,但走进这后门,里面的守卫是一点不比前门差。
走在草丛中,援朝小心地寻着路。草下面坑坑洼洼,弄不好还有水。一脚下去,一不留神就带出一脚泥来。前面的树下隐隐约约传来人语声,这会是谁?没事跑荒地里干什么?何况这地方还临近军事重地。
援朝的警惕性很高,停下脚步,猫下身子躲在草丛中仔细聆听,就听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说:“你跑这来干吗?不怕你家夫人看见吗?”
一个男人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我有什么苦的,过得很好。丈夫疼爱,孩子也争气,我很满足。”
“晓燕,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是没办法啊。你不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有多苦!”
“你又有什么苦的,有位当大官的老丈人护着,一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是知道的,我的心一直在你这,回到家就像行尸走肉。只有在你这,我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唉……”那女人叹息一声:“你回去吧,那屋里还有人在等你。我现在很幸福,不希望你来打扰,也不希望看到你让那个女人也伤心。”
“我跟她根本没有感情,你再等等,等我几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这话都说了十几年,算啦,我现在是泪也干了,心也凉了,你还是回去吧。”
“晓燕,你一定要相信我,为了我们以后的幸福,你再忍忍。这次我刚从县里调上来,要想站稳脚跟还得靠她爸爸。等我站稳脚,我就和她离。”
“别,千万别离。我现在过得很好,有一个完整的家,有一个好丈夫,还有一个听话的女儿,我不想他们受到伤害。”
援朝听那女人声音有些熟悉,但隔的远听不大贴切,一时记不起是谁。但从双方的对话中隐约猜到什么,暗道声晦气。又不愿让人以为自己在探听别人隐私,轻手轻脚地往后退出十几米,确认听不到前面声音,这才站起身。一边唱着歌一边故意踩破脚下枯枝,漫不经心地往前走。就看见一位女人从树后窜出,快步往民房那边跑。那身影很熟悉,像是婷婷她妈妈。
援朝装着没看见,低头唱歌:“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迎面碰上那男的,大热天还穿着一身正装,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书生气很重,是位很有魅力的中年人。他面带微笑地对援朝轻点一下头,不急不缓地从身边走过。
许桥峰带女儿到公社医院检查,还真是中暑。医生开盒十滴水,可这东西实在不好喝,刚到嗓子眼就吐了出来,连胃里还没消化的午饭也吐的干干净净。
桥峰看着女儿遭罪样子是干着急,又拉着她直奔赵奶奶家。
赵奶奶用手指沾着凉水,在婷婷鼻梁上掐几下,立刻显出紫红的印子:“嗯,是发痧。”她从厨房里装碗凉水,招呼婷婷在里屋坐下。
小宝和霞也跟着往里屋去凑热闹,结果小霞留下,小宝给轰了出来。他非常不高兴,问许桥峰和赵虎头:“凭什么霞可以留在里面,我就不能?”
赵虎头安慰他:“那是女人们之间的事,咱爷们不掺和。去,给你许叔端杯水来。”
小宝转身要去厨房拿水,就听得里屋传来一阵阵惨叫:“哎呀,痛……哎哟,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