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说:“这伙人果然是吃人的是吧。”王瑾说:“没错,这山上什么都没有,他们躲在这里,吃的就是周围的乡亲,看那一堆骨头,就有四五个人,被他们扔掉或者埋了的不知还有多少。”想到这里,王瑾不由得汗毛倒竖,刚才光顾着逃命了,没顾上害怕,现在想起来,真是惊心动魄。王瑾是从辽东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也不是没见过饥民吃人,但是像这样一群匪伙专门以吃人为生的,如同鬼怪一般,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就算他早已被这世道锻炼得心硬如铁,也不禁打了好几个哆嗦,李过更是已经说不出话来。王瑾心中暗想,大明的灾荒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已经开始把人变成妖魔了吗?
黑暗之中,随时都可能有流民或者野兽突然跑出来,王瑾和李过的精神都高度紧张,两人轮流背着孩子,急急忙忙往李家站赶,回到村里时,太阳已经要出来了。两人刚一进村便瘫倒在地上,以他们的体力原本不至于累成这样,但是情绪一直绷着,现在到了安全的地方,实在是扛不住了。几个早起出来挖野菜的村民发现了他们,急忙把他们和那个小孩都送来了李自成家。李自成和李自敬吓了一大跳,慌忙检视,发现三人都没有外伤,喂了点水之后,三个人都醒了过来。
王瑾把所见的事约略说了一遍,李自成和李自敬都默然无语。吃人在这个年代毫不稀奇,李自成做驿卒时出门送文件,曾经见过有人就在大路边烹食死尸,甚至都不避人。但是这样把活人当猎物来捕杀又是另一件事了,而且被吃掉的都是本县的父老乡亲,更是让他们既恐且怒。王瑾救回来的那个孩子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问什么都不答,显然是被吓坏了。这一家四个糙汉子,也不会照顾孩子,李自成让李自敬把孩子送去焦氏那里,再带一口袋粮食过去。
李自敬带着孩子出门良久,李自成忽然猛力一拍桌子,桌上的破碗和灯盏震得哗啷啷响,李自成须发戟张,怒道:“干他妈的!你们两个在家歇歇,我叫上弟兄们,宰了这帮王八蛋!”王瑾说:“二哥你别冲动,你看我们带回来的弓和刀,不是土作坊的玩意,倒像是官军用的,还有这箭,是响箭,报讯用的。九条龙、五闯王这种老资格的响马讲规矩,打劫时还鸣镝,一般饥而落草的流贼是从不用这东西的。若是一般的流民为匪也就罢了,倘若是官军的逃兵或者哪里的积年老匪,我们带着村里的弟兄贸然打过去,怕是要死伤惨重。”李过也说:“是啊,还是把宗敏、见秀、高杰他们都找来,先商量商量吧。再说你这屁股还没好呢,哪能上阵。”
李自敬和李过叫了村里几个亲厚的小伙子,把刘宗敏、田见秀、高杰都找来了,众人商量了一下,刘宗敏说:“瑾哥干掉的那个是个普通小匪,不过这样的匪伙,里面一定有高手,我们的家伙不行,要五六十人一起上才有把握。”田见秀说:“把双泉里几个村的人都叫上,再联络一下申案山周围的村子吧。”高杰说:“我看还是请九条龙和五闯王出兵吧,李二哥和瑾哥不是和他们都有交情吗。”
李自成皱了皱眉:“我们和九条龙、五闯王也没亲厚到这个份上,这是拼命的事,不好叫他们。”王瑾说:“申案山周边也没什么人了,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高杰说:“合着就得我们双泉里这点人去拼?当老百姓种地纳粮也就罢了,官兵的活儿还得我们干。”王瑾说:“官军要是有用,天下也不至于大乱了。这年头我们老百姓要活命就只能靠自己。”李自敬说:“实在不行,我们也别管了,现在哪不是人命如草芥,他们离得这么远,也祸害不到双泉里来。王瑾和李过闹了这么一出,说不定就把他们吓跑了。”李自成说:“不知道的事,不管也就罢了,知道了就不能不管,否则还有什么脸面以好汉自居。我心里有个计较,你们看看怎么样。”
“这帮孙子还下不下来?都蹲了快一天了。”高杰不耐烦地说。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