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玄扈阁老、孙火东巡抚他们信的那个教,先生应该见过。现在大明所说的佛郎机,一般是指西班牙、葡萄牙两个国家……”
张之水毕竟是本时空比较优秀的知识分子,虽然他的知识不一定有用,但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很快就把在中国沿海经常出现的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四个国家分清楚了。不过他还是没理解,这帮欧罗巴人为什么能为了在他看来与禅宗和净土宗的分歧差不多的问题打上这么长时间。其实他要是上隔壁日本看看就知道了,大和尚辩论佛法辩急眼了,点起五百僧兵烧对方寺院的事也是有的。
张之水很快就意识到了最关键的问题:“这些小国,能从这个……地球的另一边漂洋过海而来,滋扰中华沿海,岂不是……”王瑾说:“先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自三宝太监之后,大明的商船东只到日本九州,西不过马六甲海峡,可这些欧罗巴人却造出了木城一样的大船,跑到我们家门口来了。现在他们人少,只不过来千八百人、十来条船、几十门炮,大明就得出动一两万人、上百条船才能赶跑他们。要是将来他们造出了更好的船,更好的炮,一口气运来几万人,大明想怎么办?用一百万人去打?先生在窦庄造的那些佛郎机炮,打我们这些造反的老百姓还成,打国战不济事,再过些年,红夷大炮都要落伍了。我们已经开始当井底之蛙了,所幸现在井口还浅,努努力能跳得出去,真要是再过一两百年,嘿嘿……说不定阿兹特克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张之水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这话如果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他可能认为纯属妄谈,但是他亲眼见到王瑾带兵、打仗都比他高明,在大凌河折腾的这一趟更让他对王瑾另眼看待。王瑾这些天说书,从“伊莎贝拉”“斐迪南”“哥伦布”开始铺垫了一大套,最后得出了这么个结论,不由得他不当真。
张之水说:“头领对欧罗巴诸国如此了解,只怕徐阁老也远远不及。”王瑾说:“徐阁老做的是大学问,天文、农学、数学、炮术,功在国家,利在千秋。我只是个说书人,多知道些历史掌故罢了,怎能和他相比。”
张之水说:“闯将和头领都是心怀天下之人,为何一定与朝廷如此水火不容?”王瑾说:“来虎那天的报告先生也听了,张鹏翼够精忠报国了吧,他都混成这样,这年头当官兵有什么前途?”
张之水沉默了一会儿,说:“头领的学问见识,寻常人不读数十年书是绝不会有的,学生也辩你不过。学生只是不明白,读书人中为何会出头领这样的异数。学识渊博,所学却与他人完全不同,所思所想皆与常人大异。学生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王瑾笑道:“我若说我真的读了三十多年书,料来先生也不信(废话,你才二十六岁)。我也不知道我这个异数是好是坏,说不定到最后也是白折腾一趟。要是将来我死了先生能活到天下太平那一天,还劳烦先生把我今天的话多告诉几个人。我们的路还长得很,复辽东,开太平,不过是第一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