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回来了。”包衣中年纪最大的王和打了个千。费新点了点头指着带回来的年轻包衣说:“这是许通,春耕期间在咱们家干活,你给他安排个住处。”
王和领着许通到了一间茅草房,这是其中一个去筑城的包衣原来住的地方。在住房问题上,费新倒是不抠门,包衣如果结婚了,都有自己的住处,反正也不用费新花钱,让他们自己盖就是了。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像费新这样想。因为包衣如果去盖房,能给主子干活的时间岂不是少了。
这间小屋里还住着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那是王和的儿子王全。王和夫妇今年都是五十三岁,之前养的几个孩子都夭折了,三十八岁才生了这个儿子,宝贝得很。此时王全正在给马铡草,王和把王全叫过来,让他安置许通,自己急忙跑去帮老伴准备晚饭了。
一天的活都干得差不多了,费新累了一天,忙着吃饭睡觉,也没工夫监视包衣有没有偷懒,许通和王和便得了些闲暇。
许通用的卧具,都是被抽去筑城的包衣留下的,枕头、褥子、被子都破破烂烂,里面絮的是干草。跟着费新干活不受虐待,但也别指望优待,这人和关内那些从牙缝里省钱的小地主一样,除了不花就得死人的钱之外,一文钱都不花。
许通问道:“小兄弟,你是在这儿出生的?”王和点了点头:“是,我生下来就在主子庄上了。大哥是哪里人?”许通说:“那可远了,我是打河南来的。”
王和忽然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大哥你怎么没有辫子?”许通说:“嗨!我是天生的秃子,这不,被抓来之后,身上还得带着这么张盖了印的纸,说是证明我确实是天生的秃子,不是故意剃秃的。”
许通说起自己的身世:“我是河南卫辉府人,前些年逃荒,要饭到了河南府地界,后来误打误撞跑到了嵩山少林寺,有个和尚说我这脑袋不做和尚可惜了,就收我了。”
王全一下兴奋起来:“我听说过少林寺,我爹给我讲过,说少林和尚武艺高强!”许通说:“倒是有武艺高强的,可我就是个跳水劈柴的。后来清兵来了,我琢磨着把我娘也接到登封去,可回家转了一圈,邻居说我娘改嫁的那个男人病死了,我娘也逃荒了。盘缠花完了,我就偷吃的,然后就被人绑送官府,发配到这儿来了。”
皇太极在卫辉的时候,管束比较严,不许公然掳掠人口,但是对于犯了事的人可就不客气了。这点倒是和王瑾的思路差不多,不管什么罪都发配台湾,只不过王瑾不至于连犯“偷半张烙饼、一根咸面条菜罪”的人都发配了。
王全从小就生在费新家里,十几年来从未离开过,许通见过的虽然只是河南、直隶的几个地方,但是许通的见闻在王全看来已经如同天外奇闻一般了。
许通从河南被送到辽东,一路上同行的人死了不少,现在知道自己的命运只是种地,他也放心下来了。自打被王瑾教训过之后,少林和尚待人和气了许多,不过许通小时候也不是没挨过财主的打。只要不是那种把人拴在马尾巴上拖、拿人当靶子射,或者动不动就打三百鞭子的变态,许通都受得了。
努尔哈赤活着的时候,这种事着实不少,现在换皇太极,至少智力正常的人不至于明目张胆地胡闹了。从王全的描述来看,费新还是个只想压榨劳动力的正常人,许通也就算放心了。两个人一直聊着,只是白天干活、赶路太累了,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费新便催着全家人赶紧干活,连他自己的亲儿子也得去收拾马粪,对包衣就更不客气了,谁慢了点就照屁股上踹一脚。费新的老婆和王和的老伴金氏下厨做饭,成年男人中只有王和不用下地,他有裱糊的手艺,今天要出去给人收拾房子。王和这么大岁数,干农活不利索,费新对他还能有笑模样,就是因为这个,别人用王和干活,是要付钱给费新的。若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