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拙。
可是,道人的眉头逐渐展开了。
玄平湖外,玄字大营阵前。
三军集结。
身为一营之长,秦琼身穿铠甲,骑在马上,一动不动。
而他后方,是千余同样如同雕塑一般的儿郎。
包括他在内,所有兵卒都看着那临时搭建的演武台……或者说监斩台前的场景。
张须陀站在演武台的右侧。
而左侧,特别被搭建出来的凉棚下,是被几名内侍簇拥着坐在最中间的越王杨侗。
古时出征,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
帝王降旨,将军告天,众生祈福,饮酒凯旋等等,步骤其实相当复杂。
别的不说,就单说杨侗刚才代替祖父念的那剿匪圣旨,就跟后世的学校校长念开学发言稿一样,满篇之乎者也。
或许文官能听懂,但对于这群军伍之人来讲,全篇的文字囊括下来,其实就一个意思:
“把瓦岗寨的匪首人头,给朕拿回来。”
而念完了圣旨后,他这个监斩官就坐到了一边。
接下来,便是祭旗了。
祭旗怎么祭?
简单。
砍人。
血祭。
那么问题来了。
砍谁的人头?
答案也简单。
以佐光大夫秦本疏为首,朝中上至三品,下至白丁,一应四十六名与瓦岗勾结往来的贼逆之徒。
瓦岗起势时,有人走私军械。
百骑司之人以查明缘由,挖出来了一条潜藏极深的倒卖军械大逆不道的大鱼。
如今刀兵以锋,即将全军开拨之时,还有什么比血祭了这些助纣为虐之徒,更能鼓舞士气?
于是,伴随着内侍发出了越王殿下的命令后,一群兵卒压着全身满是伤口,披头散发的人群,来到了监斩台前。
人,说是四十六名。
可实际上来的,只有不到四十人。
有几个扛不住伤势,已经死了。
而这几十人披头散发的被反捆着,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后,押送的军卒脚一蹬膝盖,人就跪了下去。
有人还要挣扎,但被那水火无情棍一捅,浑身一麻,立刻就动弹不得了。
监斩台右侧,从今日集结军令后开始,就一直尤为沉默的张须陀,把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名逆犯身上。
而对方也同样扭头在看着他。
张须陀认识他。
或者说,极为相熟。
征卢明月时,兵部派来的监军。
他尤记得,在自己上报军功时,还是对方擅自多加了一成阵亡将士的数目,然后,在自己得知有人在阵亡名单上做手脚后,刚要出发去找其麻烦,对方便已经带着那足数的名单出现在他面前。
那多出来的一成抚恤,被均分在了所有死去之人的头上。
虽然没有多少,可是……却让张须陀心里好受了许多。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张须陀明白了这人心中是有着良心与坚持的,还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可却得知,对方已经进入了兵部。
进入兵部好啊,青云直上,是个美差。
以他这性子,若能居高位,日后儿郎们肯定不会受苦就是了。
原本,他还祝福对方来着,可谁成想……这才二年不到的光景,再次相见,却在这样一个场合。
老将军面色冷峻,毫无表情。
可不知为何……那人却笑了。
看到张须陀后,他笑了。
笑的毫无愧疚之意,甚至没有什么惧怕之意。
更丝毫没有自己私通外敌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