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俩人一路出城后,却又是另一个光景了。
不知何时起,荥阳这边同样来了大批大批流民。
这些人都是与瓦岗短兵相接的战区之中,为了避免战火荼毒而过来逃难之人……
虽然不至于像是李臻在翔县时所见那般凄惨……可也差不多了。
荥阳为天下粮仓,哪怕是义仓,可在百姓的概念里,总是不缺吃的的。
事实也是如此。
担任荥阳通守的张须陀作为本地最大的长官,在发现了流民开始聚集后,就立刻开始妥善安排。
一方面是防止后院起火,荥阳可是重中之重,绝对不容有失。所以安抚这些流民乃是重中之重。二是……他确确实实也见不得这些惨状。
或许只有跟他很亲近的人才知道……
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心肠最是柔软。
实在看不得这凄凉的世道。
可偏偏做了刀口舔血的人命勾当。
当真是有些讽刺。
所以,虽然不敢说大鱼大肉,但每天一顿说是捞饭都不过分的粥水,供应的很足。
哪怕这是战事,一切需求应当以军卒为先,也依旧如此。
没办法……
谁让荥阳有粮食呢。
谁让隋朝风调雨顺呢……
可这城外的景象在怎么“人无菜色”,那些被抓了壮丁的家庭里也就只剩下了老弱妇孺。
搭着帐篷,大人勉强糊口,脸带麻木,孩童衣不蔽体……
要知道,如今可是快重阳了。
天,已经见了凉意。
“……唉。”
张须陀满眼不忍,扭头对秦琼问了一句:
“木炭可已备足?”
秦琼点点头:
“已经足数。”
“嗯……那记得提醒我,等这次我回来了,让儿郎们去砍些木柴分给他们……不然这一场雪下来后,可就糟糕了。”
“……是。”
秦琼同样叹了口气。
明明都是当兵的人,手下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可偏偏,看到这些被战火所迫,流离失所之人,他心头同样满是悲戚。
忍不住自言自语一般,来了一句:
“这世道……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
张须陀无言。
因为他知道,说什么其实都是没用的。
身为军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尽快,赶快,立刻,最好能马上……结束这一切。
让百姓不再流离失所。
让天下之人安居乐业。
可打仗,也要死人的。
没来由的,他那坚毅的双眸里再次出现了一丝悲伤。
明明承诺过,会大获全胜,把儿郎们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可如今这战事都快打了一年了。
自己……
又失言了啊。
想到这,看着那已经站的整整齐齐,已经显露出肃杀之气的方阵队伍,张须陀忽然开口问道:
“叔宝。”
“末将在。”
秦琼以为张须陀有什么吩咐。
可却忽然听见自家将军来了句:
“后不后悔?”
“……啊?”
秦琼一愣,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张须陀的意思。
可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却放缓了马儿的脚步,望着远方那已经集结完毕,王旗招摇的军阵,语气有些怅然:
“我说,跟着我,后不后悔。”
“呃……”
秦琼确实是意外了。
不懂将军为什么忽然会问这种问题。
可想了想后,却摇摇头:
“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