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传书李春,命他加紧对下邳等地的袭扰,不必拘泥于战果,务求令李光弼首尾难顾。如此一来,才有反攻的机会。”
许叔冀默然点了点头。
驱逐青徐百姓南下的计策,其实就是出自许叔冀之手。
他是从李光弼手下投靠史思明的,已经知道自己回唐廷是没可能的事情了。
“此战的胜负,从现在才真正开始!”史朝义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缓缓说道。
徐州、泗州,一片凄惨景象。
数十万拖家带口的百姓,男男女女,老老扫少,哭天抢地地向南而行。
辽阔的平原上,放眼望去皆是移动的人群。
耐不住远涉的辛苦,加之长期缺粮少食,身体虚弱,不时有老人走着走着就倒了下去,再也起不来。
家人也无力殓葬,只能寻张草席裹了尸身后,直接挖个浅坑掩埋了事。
这还算好的!
有些尸身便是直接曝露于野,经风霜侵蚀,鸟兽蚕食,腐臭变质。
更有甚者,一些饥饿已极的流民会将死尸煮食充饥。
一些与父母失散的孩童放声痛哭,张着泪眼迷离的稚嫩眼眸望着南下的人流,显得那么无助可怜。
更为可怕的是,一些饥饿的流民,已将贪婪的目光投向了这些孩子,仿佛在看待宰的羔羊一般。
人伦大道,纲常礼仪,在饥饿、生存面前,变得一钱不值。最实际的,就是活下去。
几十万流民百姓,来自徐州及周边地区,都是被叛军强行驱离自己家园。
按照许叔冀的计策,叛军大将徐璜玉领军将兖州、沂州,密州等地百姓的房屋、田地全部毁坏,而后以武力将三十余万百姓强行驱赶入徐州和泗州,而后又暗以细作散布言论,将这股庞大的流民引向南迁的道路。
如此庞大的流民队伍,无论经过何处,都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将所有能够充饥的东西全部吃光,留下的只有一片狼藉。
当地的百姓虽然不甘,并奋起与流民争斗,但就如几粒石子落入洪流之中,只能荡起几点微澜,随即就化为无形。
无奈之下。这些本不想离乡背井的当地百姓,由于仅余的些许粮食被抢走,为能搏得一线生机,只好也加入到流民队伍之中。
逐渐地,流民群变得越来越庞大,河南道东部都被卷了进去。
江南!
这是流民们心目中向往的活路所在,但同时也是惟一可去的地方。
北上和西进的道路已被叛军无情地封死,硬闯只有格杀一途。
东面是苍茫地大海……
下邳城的北城楼上,李光弼长身而立,宛如一尊巍然的神像,一动不动。春风和煦地吹来,荡起那一身战袍,似水波流转。
从清晨开始,李光弼就在城楼上观望城外缓缓南移的人流。一个时辰,几乎没有动上一动。
轻微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
判官张傪缓步走到李光弼身侧。
他没有说什么,极目向远方眺望而去。
“平叛之战,打错了么?”李光弼保持着长身矗立的姿势。似淡然但又隐含着一股莫名意味地说道。
黄沙百战二十载,刀下冤魂无数的李光弼,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数十万流民的凄惨状况,纵是铁人也无法侧目。
七十万人!
这是张傪综合多方面的信息后,所得出的流民数字。
整个河南道东部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流沙陷阱,让李光弼及其麾下的大军都深陷其中,动弹不得分毫。
张傪没有立即回答。
小半晌后,他声音不大却意态肯定地说道:“这一次是河南道东部。下一次就可能是整个大唐的中原;这一次是六、七十万人,下一次便会是六、七百万人!以史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