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大分枝,人大分家。”温博阳依旧表情淡然,“我温氏一族聚集而居已有百十年了,是到了分开的时候了。”
“大哥,分家可是有违祖训。”温升阳急道,温家的老祖宗遗嘱就是聚族而居。亲族之间要相互帮衬,有粮同食,有衣同穿。
这是一个华夏人对儿孙后代最为朴质的寄托。
“祖训虽传,然天时已变。老祖宗留下遗嘱的时候,这大明朝是现在的大明朝吗?”
温博阳眼角狠狠一抽,作为一家之族长,做出分家的决定,对他而言又何谈愉快?但金声桓已经瞄上温家了,这叫他深深的感受到了威胁。
一个金声桓暂时还不能把温家怎么样,甚至温家与之‘联姻’之后,还能沾他不少的光。
可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温家的名头和实力已经挡不住那些饿狼饿虎的窥视了。
现在是只一个金声桓,那以后就还有李声桓、张声桓……
当温家的名头镇不住那些外来的窥视者的时候,温家就要惨了。
“我与二弟留在祖地,三弟就带着一部分族人走吧。”
“去淮扬,去江南,乃至是更南面,都随你们。”
“大明这些年是江河日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宗庙坠毁,神器易主,咱温家还是分开了好。”不然大乱之下,兵匪横行之时,温家一旦出事就全完了。
温博阳和温升阳留在徐州,温家在徐州这么多的产业,当然不可能放弃的了。他们会选择对金声桓低头,温博阳甚至还会把那个庶女改记到自己正室的名下,再给出一份丰厚的嫁妆。而态度强硬的温建阳还是走的好。
金声桓都已经盯上温家了,温博阳不信他会不知道温建阳的态度,留下来是个隐患,早走早了事的好。
温家既然都低头了,那干嘛还要在他们和金声桓之间埋下一根刺呢?
温建阳出了别院大门,看着前方银鳞闪闪的秦沟水面,心中……,百感交集。
百年温家,在徐州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的温家……,从这一刻起就不再了啊。
这就跟一桶冰冷刺骨的冷水浇头,让温建阳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
他心中突然没有了过往时候那股看淡风云变幻的底气了,因为之前一直支撑着他的温家变得靠不住了,以至于这一刻他人都轻飘飘的,内心里甚是彷徨。
褪去骄傲,褪去温家的声名,他想了又想,他大哥的话未尝不对。
温家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自己凭什么连一个实权副总兵都看不起?
温家是有大量的佃户和矿工,温家百年来也有不少族人取得过功名,虽然没有进士,但举人还是有的,‘士绅’这两个字,温家自始至终都拿捏的死死的。最后就是,他们家还是徐州私营行业的军火巨头。
靠着军械买卖,他们沟通了大大小小的铁匠铺,也沟通了一家家矿坑矿山,与它们背后的主家组成了一个联系紧密的利益团体。
而在这个利益团体之外,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关系。
只要是进入了徐州的人,在大明朝的社会政治规则之下,谁也逃不开利益的捕捉。
然而现在徐州来了金声桓这号人,他手中握着小五千人马,常驻徐州。这是一股足以掀翻桌子的力量,人家是能不在你的游戏规则下跟你玩的人,温家过往的那些优势一下子都没有了,温家还凭什么傲气?
他大哥说的对啊,如果金声桓真的翻脸了,温家真就跟待宰的猪羊没什么区别。
什么?你说温家还有不少家丁?
他们是不错,一个个武备精良,也吃的膘肥身健,可温家的家丁再厉害能厉害的过正儿八经的军队吗?
那不是笑话么。
温家过往在徐州地位特殊,更多的是大明朝的游戏规则的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