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院试,有几万名考生报考,而三天后就要放榜,所以学政处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特别是对主考官来说,阅卷的速度必须要再加快。
当天晚上,将所有试卷全部整理好后,便开始批阅了。
十多名考官,加班加点,而作为内阁辅臣的杨士奇,也很自然的加入了这一列。
白日,他要去尚书房与太子批阅政事,晚上才有空来批阅。
但为了能亲自批改到皇太孙的试卷,杨士奇也算孜孜不倦。
白天累得慌,晚上还坚持来批阅试卷,不得不说杨士奇在皇太孙身上,也是下了苦功夫的。
就这样,连续批阅了两个夜晚。
直到第三天的夜晚,杨士奇与上元知县,以及众多考官正在批阅试卷。
灯火摇曳,烛光点点,已是深夜子时,但考官们没有一个休息的,都熬着黑眼圈在批卷子呢,因为明日便是放榜的日子了,他们需要赶在天亮之前,将试卷批阅完,并且分出排名。
四周,只剩下了沙沙的阅卷声。
突然,一位考官勃然大怒,愤然将手中的试卷扔在地上:“这是哪里来的学子,竟能写出这种狂悖之言,简直是藐视祖宗,藐视家法。”
这位考官,是从翰林院请来的老翰林,能将他气成这样,其他考官也纷纷很好奇。
“怎么回事?”上元知县看向那位老翰林。
那位老翰林愤然道:“你们自己看看吧,这篇文章竟然要破祖宗家法,重立规矩,简直可笑,这是要逆天么?”
上元知县觉得诧异,便走过去将试卷捡起,认真翻阅了起来。
看着看着,上元知县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这篇文章,八股破题,承题,点题每一个步骤都十分完整,但其观点的确是不堪入目。”
“程朱两圣,讲的是存天理灭人欲,祖宗家法不可违,立下的规矩不可更改,可这篇文章,却驳斥祖宗规矩,重立新理?”
在上元知县,以及这位老翰林的眼里,这是对祖宗的大不敬之罪。
到底是什么人,才会写出这种文章?
其余考官觉得好奇,纷纷凑上来观看,看完之后,尽皆一脸黑线。
他们都是程朱理学下熏陶出来的读书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接受这种比较超前的论点。
“我来看看。”杨士奇走过来。
上元知县恭敬的将试卷递给杨士奇:“杨大人,您也看看吧。”
杨士奇颔首,眉头微皱的接过试卷,先入为主的对这份试卷不看好。
可是,当杨士奇的目光落在这篇文章上的时候,杨士奇先是不悦,然后愤怒,最后脸色古怪,直到最后叹服。
明初的弊端,在这篇文章里写得太清晰了。
程朱理学的运用,导致大家都不敢违背祖宗规矩,可祖宗立下的规矩也不一定对,却又不能违背,这岂非是一种痛苦。
比如杨士奇就觉得商人很有钱,应该多收商税充入国库,可商税是明太祖定下的,谁敢更改就是不忠不孝。
程朱理学,乃是由大学中“格物致知”衍生出的思想。
而这篇文章中的思想,与程朱理学的出处一样,只不过在程朱理学的思想上,更进了一步。
迂腐的人看见这篇文章只会愤怒,可杨士奇懂得,为官为政思想一定要更新,否则国家就会落后,不接受新事物,自己画地为牢也就罢了,可这偌大的一个国家,总不能也跟着自己一起画地为牢?
如此,岂不是害苦了天下百姓?
杨士奇认为,作这篇文章的人有才,有大才!
敢于驳斥程朱理学的弊端,另开辟新的思想,此为智。
敢于将内心所想写上试卷,呈送给考官看,此为勇。
无论从哪个方面上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