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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将军啊,你说你这么大的官,怎么老是喜欢来矿奴们住的破落户棚呢?”
李翁抬起头看着卫弘,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卫弘时的印象太深了,后面几次进矿炸山的合作又十分愉快,李翁对卫弘的态度也变得亲近。
今日是矿隶们的休沐日,一早上李翁随着卫弘进山指清矿脉后,就没有继续待在矿山里,而是趁着休沐日,回家陪陪总角之年的三个孙儿孙女。
炸山采矿的流程,震天雷小队早已经是驾轻就熟,用不着卫弘随时盯着,所以他也就带着蒲季、鹿戎两个人,跟着李翁一同回来,美名其曰体察民情。
卫弘笑着对李翁答道:“李翁应该盼着我来才是,可能今日食棚管事的会给你们吃得好一点。”
李翁爷孙住的,是一间破落的茅屋,右上方的房梁已经塌了大半,只是几块竹竿架在一起,再搭着一块黑色的油毡布进行简单修补。
卫弘看着这座屋子,总感觉一阵风吹来就要倒下半面墙,但举目望去,四周矿隶居住的屋子还不如李翁,大多数还住在表皮发黑的帐篷里,那是临邛曲军营丢弃的油毡布。
“小老儿不是给这些兵爷说好话。就是小将军不在,这段时间矿奴们吃的也挺好的,香喷喷的米饭管够,还能天天吃到山里的野味,就是皇城里的老爷们也不能享受到这个滋味吧。”
李翁说完,转身从屋子里拿出来一把红色的浆果,在清凉的井水中清洗了一遍后,端到了卫弘坐着的门槛上,道:“吃吧,这是虎子昨晚在山里采回来的。”
说起虎子,卫弘脑海里想起来那个天性率真的壮硕少年,于是便问李翁道:“虎子的伤势如何了?一直也没得空来看看他。”
“早就好了,临邛城里的韩医者治疗外伤很有一套,那些药粉药剂以往是给贵人用的,就是一般的兵爷也难用到,虎子能捡回来一条命,多亏了当时有小将军在啊。”
李翁伸手将孙女抱在腿上,拿了颗浆果塞到她的嘴里,然后才笑着说道:“这不是听说小将军过来了吗,虎子就进山去找这些浆果去了。”
卫弘有些担心的说道:“不会是进矿山了吧?”
李翁摇摇头回道:“不会的,兵爷们三令五申休沐日不能进矿山,还派人把守在谷口,小老儿也时常提点他,虎子不会进矿山的,他去的是北面的林子里,这种果子最近那边结了许多。”
卫弘放下心来:“那就好。”
李翁顿了一会儿,才看向卫弘,慢悠悠地问道:“小将们,小老儿想多嘴问一句,这几日那些兵爷说的可是真的?官府要大赦咱们这些矿奴?”
此事只需经过冶金治所同意即可,虽说后面有一道上呈相府或尚书台的步骤,但这只不过走了程序备案而已。
卫弘点点头,很快就给了李翁肯定的答案,他看着李翁怀里的小女孩,还有在面前骑着竹马的两位稚童,道:“此事属实,李翁是在担心这几个孩子吧?”
李翁的眼眶里已经挤出了泪水,对卫弘哽咽着说道:“是啊,小老儿三代都是矿奴,儿子死在了滚落的山石下面,他们的娘生小幺的时候难产死了,小老儿把他们拉扯这么大,最近总觉得有点干不动了,这几年如果不是虎子他们帮衬着,估计小老儿也死在了这矿山里面吧。”
小女孩拿了一颗浆果塞到了李翁的嘴里,伸出黑乎乎的小手擦拭着李翁脸上的泪痕:“爷爷不哭……”
卫弘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们,良久之后才回过头来,对李翁说道:“李翁以后不必进矿采石了,你能摸清矿脉,这是一个了不得的本事,应当重用。”
李翁将嘴里的浆果吞咽下,对腿上的小女孩噜了噜嘴,然后才对卫弘道:“这哪是什么本事啊,不过是见多了矿山死人,一点一点吓摸索出来的经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