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此刻也走过来,黑着脸呵斥二盛:“你真是长能耐了,学人打起媳妇来了。”
又转头对高氏道:“嚎,接着嚎,迟早把男人嚎得厌烦了,看谁能帮得了你。”
高氏张着嘴顿时没了声音。
王老太的话提醒了她,在村里她一哭叫, 二盛顾忌颜面就会软下来,可是自从逃荒开始,二盛似乎越来越烦她哭了。
葛氏一爬起来,就一瘸一拐地过来搀扶高氏。
高氏借势站起来,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别开头不再吭声了。
二盛也被三盛拖走,修理独轮车去了。
大家见事态平息了, 便默默地各自忙活去了。
四盛和素雪从空间回来时, 感觉叶家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不过今天差点被山贼团灭了,大家情绪低落也是难免的,便杝没多问。
六家人遇上山贼又平安脱险的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大家都当没有发生过一样,再也没有人提起。
也许是有了山子给的三角旗,也许是离县城越来越近了,六家人后边的路途走得出奇的顺遂。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队伍便走出了小青山,踏上了平原上的平坦大路。
终于走出了蝗灾区,走出了匪患区,就要到县城了,很快就要结束逃荒的日子,过上正常的生活了,六家人难免心情激荡。
越是靠近县城, 路上的逃荒人越多,他们拖家带口地从各个岔路口走来, 汇集到平原上的大路, 像滚滚洪流一般涌向县城。
他们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有的背着包袱,有的推着独轮车,还有的什么行李也没有,他们满眼兴奋,脸上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新生活的期待与渴望。
因为临近县城,路上的治安明显好多了,六家人紧绷的神经也放轻下来。
中午休息时,四盛便跟一个逃荒的大爷聊了起来,大爷姓祝,有五十多岁,很是健谈。
祝大爷身边带着两个儿子和两个成年的孙子,一家人虽然都很瘦削,但很有筋骨,一看就是很有力气、能干活的样子。
祝大爷一家来自小青山里的一个村子,家里只有一亩多地,主要靠租种别家的地过活。
“留在村里活不下去了, ”祝大爷叹息着说, “干旱呀,老天爷不下雨,收成少得可怜,秋收得的高粱连租子都不够,全顶了租,还欠东家八斗。”
祝大爷原想着一家人吃糠咽菜对付着,抗到明年夏天,收了麦子就能好起来,所以秋收后,早早地就张累着种下了冬小麦。
没想到,老天一直不下雨,连河水、井水都变浅了,人喝的水都紧张起来。
麦子种下后,没有雨水,也没有河水、井水浇地,连芽都没有发出来,明年夏收还能有什么指望?
没有粮食吃,也没了夏收的指望,再待在村里就是等死了,祝大爷便带着儿孙,在半夜偷偷地逃出了村子,出来找活路。
祝大爷怕四盛误会什么,信誓旦旦地道:“我们记着欠东家的租子,等以后年景好了,回去一定连本带息地给人家还上。”
素雪给四盛端来热水,顺便也给祝大爷端了一碗。
祝大爷有些意外,忙不迭地感谢了,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破了口的黑瓷碗,将水倒到瓷碗里,才送到嘴边珍惜地喝了两口,转身递给了身后的孙子。
祝大爷微带尴尬地道,“我们好长时间没有喝过热水了,烧水的锅盆早就在丢路上了。”
四盛也笑道:“逃荒哪能跟家里比,我们在路上也丢了一堆家当呢。”
四盛又随口问道,“大爷,你们一家子没全出来吧?在村里留了几口人看家呀?”
祝大爷见问表情不由一滞,眼眶就红了,眼泪叭哒叭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