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日近了。
杨伦此时觉得个法是真的，却也是假的。
靖和元年六月。
邓瑛被正式撤掉了司礼监与东缉事厂的两处官职，还押诏狱。
刑部清审涉党的旧案近百件，押在诏狱的司礼监众人，一个个被拎了出来，重议罪名。
白玉阳奏启三司为邓瑛议罪，当日即被皇帝驳回。
在白玉阳准备联名内阁再次上书的时候，皇帝将邓瑛亲笔的一道罪呈下发到了刑部。
督察院和大理寺的官员看了道罪呈，对犯人配合的太对多有些吃惊。
根据道罪呈，两司从琉璃厂案到学田案，联查京城与地方，四五日之间，便为邓瑛写出了八余项罪名。左督御看着罪录道：“虽不足极刑，但定能判斩首。”
白玉阳道：“尚轻。”
齐淮阳道：“首辅大人，若陛下认我们递上去的折子，判其斩刑示众，也不算轻了。”
左督御道：“顺天府的那个人命案子，积民愤盈天，不对他处极刑，平不了民心。”
齐淮阳刚想张口，却又听白玉阳道：“白首辅所言甚是。当年先帝纵容党为祸，我们几次弹劾，都被阻驳。时至新朝，朝廷内外都等着开一番新气象。此人不重处，如明陛下严束内廷的态度？”
齐淮阳垂目沉默了一阵，“两位的意思是，要再奏启一次三司会审吗？”
杨伦坐在一旁原本一直没话，听了齐淮阳一句，禁不住道：“能不能不要再折磨他了。”
众人听到句话，一时不知道什，都沉默下来。
杨伦站身，操齐淮阳手中的罪呈，“他做过的事，全都写上了。三司堂审又是数日，戴镣铐，跪审官，受刑讯，的都是一样的话，到底有什意义？他身子已经很不好了，你们想折磨得他跟怡贤一样，连刑场都上不去吗？
御忙道：“首辅大人，杨次辅句话有道理，我们动极刑，是为了震慑内廷众宦，若犯人死在行刑之前，到失了我们的本意。”
杨伦被一句冷血之言激得背脊发寒。
他顾不上官仪，抬声喝道：“不是还差一个能将他凌迟的罪名吗？你们议定了交给北镇抚司诏狱，直接问他认不认，不要再审他了！”
白玉阳看向杨伦，“依你之见，谁去问最好。”
杨伦惨笑着退了一步，“等几位法司的大人们议好了，我杨伦去问。”
白玉阳点了点头，侧身道：“上个月，先帝次子病死在宫内，之后有传陛下苛待亲弟。新帝登基，些话有损陛下清名，你们看看，能不能在那个人身上，把此事一道解了。”
靖和元年秋。
对于大明而言，是极具意义的一段时期。
从年初，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合力，终于将怡贤在位时的冤假错案清算了大半。皇帝为张展春平反，为桐嘉书院八余院生建庙祭祀，并查抄司礼监众宦，对其后裔给予抚恤。
刑部尚书齐淮阳奉旨查抄司礼监众宦的家产，其金银田产的数目令人咂舌，光怡贤一个人，被查出白银百万余两，黄金万余两，在其杭州老家的田产更是不计其数。连跟着他的随堂太监，也在家藏白银数万。
然而查至邓瑛时，却只有旧衣数身，伤药半箱子，纹银二余两。
负责查抄的刑部官员头一次遇到种情况，害怕邓瑛藏匿家产，致使他们失查，上报齐淮阳的时候，都有些不知如开口。
齐淮阳命人将些东西与其余宦官的私物一道封存，待家属领回。
七月底，皇帝核准了刑部的判罪，一人被判凌迟，二被斩刑，其余人大多流放南京与岭南二地。无疑是大明历上对阉党最严苛的一次处刑。中秋的前一日，朝廷刊刻了皇帝亲笔所写的《百罪录》，新帝的名义，细数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缉事厂提督太监邓瑛身上的近百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