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那人却已经将帘子放下,窥不到面容,茶馆旁栽种了一棵琼树,一支满花沉甸甸的横在头顶,萧凤梧抬手一折,打向轿帘,簌簌落了满身,风一吹,飞花如雨。
那花枝带着些许力道,擦着轿帘小窗飞了进去,帘子掀起落下,仓促间只瞧见了一双惊艳叫绝的凤眼。
那轿中人似乎在笑:“尚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叙旧。”
掌心一收,却将那枝琼花捏得稀烂。
萧凤梧觉得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是谁,怔愣间缓缓坐回了身,抬眼见得那轿子已经行远,翻身跃下栏杆跟了上去,一路到了盛德楼外边,被人潮挡着进不去,这才停住脚步。
外头是成堆的花牌,尽数送了一人——秦明月。
秦明月,
秦明月……
萧凤梧细嚼着这三个字,终于想起来什么似的,用扇柄轻轻磕了磕手掌心,神色几番变换,最后又趋于平静,眼中带了些许玩味。
里间文武场都齐备了,戏声一起,方才还喧闹的人群都静了下来,萧凤梧以前不爱这咿咿呀呀的戏,只觉得磨人,听半晌也没听懂讲的是个什么,宁愿请了桥底下的说书先生上门讲故事。
左右无事干,他侧耳听着,后半段回过味来,唱的是一曲《牡丹亭》,已到了皂罗袍。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这段腔风流婉折,声断气不断,恰应了《懒画眉》中“最撩人”一词,一顾已难忘,再顾相思长,三顾终难罢,萧凤梧听得那戏词,眉头紧皱又松开,也不知品出了几分味来。
人群中不乏女客,萧凤梧只觉身旁多了一阵脂粉香,侧头一看,是位秀气姑娘,颇有几分姿色,他尚未说话,对方便含羞带怯的问道:“可是萧凤梧萧公子?”
十六爷有幅好皮相,萧家盛时,想嫁他的大姑娘能从桥头排到桥尾,萧家即使没落了,想来还是有些爱慕者的,可惜了,他有断袖之癖,对女人不感兴趣。
萧凤梧笑嘻嘻的道:“担不起姑娘一句公子,在下如今落魄,不比从前了。”
他手中扇子摇的哗哗响,是一把名贵的苏扇,大骨以紫檀雕了枝梅花,内嵌金丝镶边,小骨刻了一百个不同字体的福字,扇面非山非水,而是一副美人图,乃名家张道千亲手所画。
大抵是萧凤梧身上唯一值钱的物件。
姑娘看直了眼,然后用帕子捏着挡住笑意:“不瞒公子,我也是命苦之人,自幼父母双亡,磕磕绊绊长到现在,也不过囫囵过着。”
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挡,她二指悄悄拈了萧凤梧袖口衣角,低着头道:“去年上元节,公子在曲江湖上乘画舫而过,立于船头,风姿无限,妾身钦慕之……”
她后半段话陡然被里间震耳欲聋的喝彩声打断,原来一曲完毕,秦老板唱完了,那些票友将银票花枝荷包玉坠一个劲的往台上抛,真真正正的满堂彩,萧凤梧见状,也跟着鼓掌叫好,将手中那柄扇子隔着人群一抛,扔上了台去,不偏不倚就落在那旦角儿的脚边。
姑娘见状面色微微一变,退了一步,萧凤梧回过神,拉住了她的手:“姑娘哪儿去,方才的话在下听见了,不曾想我废人一个,也能得佳人芳心,日后定当……”
那姑娘袖子一抛,甩开了他,态度没缘由的冷了下去:“公子说笑,妾身流落青楼,不敢高攀。”
原来是青楼女子,怪不得青天白日的就敢同男子私语。
萧凤梧腆着脸不肯松手:“你我半斤八两,萧某不嫌弃。”
“嫌弃?”那姑娘柳眉倒竖,生生多了一分泼辣,“自古笑贫不笑娼,我虽身/贱,却也能养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