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数堵在喉咙之中。
忠顺王额头渗出冷汗,手足冰凉,目光惊惧地看向那坐在罗汉床上的上皇。
只听殿中传来苍老、幽冷的声音:“陈荣贪鄙狷狂,昏聩颟顸,于监造皇陵事利令智昏,因使恭陵罹难,上下震怖,诚谓无君无父、不忠不孝之徒,人神共愤,天谴有应!现将陈荣玉谍除名,废为庶人,徒至恭陵,徭赎罪孽!诏旨颁发中外为官民咸闻,以儆效尤,庶几宗藩察知其恶,引以为戒!”
徒至恭陵修陵,就是罚作苦役,配合着玉谍除名,废为庶人,这几乎就是彻底废黜了忠顺王。
至于人神共愤,天谴有应,就是说地震震塌,实在看不惯这种不忠不孝之徒欺上瞒下,这也终结了一些“谶纬”流言。
贾珩听着太上皇说着处置之言,暗道,这位御极三十余年的天子,倒是雷厉风行。
而且处置似乎比他想要的夺爵、圈禁,还要严厉一些。
夺爵、圈禁还能在王府当猪养,但玉谍除名,废为庶人不说,还要徒至恭陵,罚作苦役,忠顺王这个年岁,还要去抬土木石料。
于忧惧惶惶之中一命呜呼,才是其最终结局。
其实,至于指望赐死,根本不大可能。
因为一般而言,除非谋逆之罪,才会赐死,并且诛连戮绝。
但现在,忠顺王府这一脉多半也不除爵绝祀,而由其子减等为郡王承袭,其余诸子依次降等为镇国将军。
这在大汉会典中称谓之「特恩继承」,如因犯罪或绝嗣等缘故而中断继承,会择其支系而降等继承爵位。
不过,这些都是崇平帝降下恩典,以示皇恩浩荡,宗族和睦,起码也要尘埃落定,抑或三年五载。
忠顺王闻听自己被废为庶人,几如晴天霹雳,愣怔当场,而后反应过来,仰起苍髯皓首,面色苍白,声音都开始打着颤儿,流泪道:“父皇,儿臣知错,知错了,还请开恩……”
如是废为庶人,圈禁起来还好说,可现在将竟还要他去做苦役?
冯太后看了一眼忠顺王,张了张嘴,将求情之言咽了回去。
在陵寝事上动手脚,已经触碰了底线。
崇平帝摆了摆手,不想听忠顺王在那痛哭忏悔,示意戴权将人带下去。
“父皇,圣上,臣兄我……”
待几个内监将忠顺王拖下去,在外间风雨中,才渐渐听不到求饶声响。
宋皇后美眸眯了眯,藏在几案下的玉手,攥了攥手帕。
这位兄长,骄横跋扈,她其实也不大喜欢。
晋阳长公主抿了抿樱唇,容色淡漠,不由看了一眼那蟒服少年。
却见那蟒服少年面容沉静,神色坦然,浑然不似一个年不及弱冠的少年。
暗道,倒是没白让本宫费口舌之劳。
嗯,此念一起,忽然觉得在这等庄重、肃穆的殿宇中,生出此念,实在有些亵渎,可心头又是一跳。
而殿中一时间,气氛压抑,几令人喘不过气来。
崇平帝面色阴郁片刻,转过冷眸,看向贾珩以及戴权,沉声道:“贾卿,戴权,锦衣府和内卫对此案穷究腐弊,不使法外遗奸,凡涉案官吏之贪墨赃银,皆要查抄家资填补亏空!”
戴权连忙拱手道:“奴婢遵旨。”
贾珩同样拱手领命。
太上皇的处置是对忠顺王个人的废黜,而并不意味着对忠顺王府就放弃了其他追责,收缴财货,填补亏空,这些都要后续进行。
忠顺王执掌内务府多年,为了个人享乐,不知贪墨了多少官帑,凡有亏空,王府财货都要填补。
至于工部、内务府等一干外朝官吏,只怕要掉不少脑袋,毕竟,一位藩王都被废为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