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完全是照着赵瑾的孩子数量来预测裴羡了。
不过众人却都隐隐信了。
医馆的人是最知道妇人生产中的辛苦和惊险的,赵瑾能以一己之力生下六个孩子,其中还有两对双胎,有福气的法绝对没错,所以对于作为她亲女的裴羡,大家也抱着同等信任和期待。
“呸!什么长不长子的!”一个来病的男人道,“镇国公世子,在北疆立下战功的那位才是长子!镇国公夫人只有五个孩子,那白眼狼莫要沾边!”
他此言一出,众人也纷纷点头应是。
作为被评头论足诟病无数的当事人裴承志面上倒是端得住,他也知道自己大名早已臭大街,所以改名裴生荣,寓意枯木生荣,重获新生。
但心里有没有过得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皇后娘娘将善恩堂开得更广更多,还开学堂,自己垫钱叫咱们娃娃读,生下皇子叫皇上龙颜大悦减了赋税,每逢出宫必暗中查访惩奸除恶,乃当之无愧的国母!其父镇国公军功赫赫,保咱们百姓平安,两位兄长一文一武更功绩良多,镇国公夫人也是仗义疏财之人,年前峰山大旱,不知救了多少流民的命,就连那两位公子姑娘都是路见不平的性子,可见镇国公府家风之良,皇后娘娘作为镇国公府出来的姑娘,必定是不差的!”
男人一番话叫大家纷纷点头,无不佩服。
裴承志神色恍惚,声音低到险些听不见:“盛世清明,家宅和睦兴荣,极好。”不比血流成河般的惨烈。
无论为国还是为家,这样的结局都是最好。
缠绕在心中许久的郁气忽地消散了。
从金尊玉贵的侯府世子沦落到一个为生计忧愁的账房先生,裴承志心中始终存有不忿不甘,但历经许多,他也终于明白什么叫“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昏头不堪,保家卫国的祖训刻在脑子里却时想时不想,他曾为一己私利做出许多畜生事,可梦中夺嫡的种种惨烈景象以及家族因他而险些覆灭的事实却叫他生出心魔,不敢面对曾经荒唐的自己。
若能以已身换得如今景象,裴承志想,他是愿意的。
现实与梦境截然不同的发展,他喜闻乐见,更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心中郁气消散,他也认了命。
晚间,他难得早早安寝,却又做了一个梦。
他到母亲坐在花园里,眼眶红肿疲惫不堪,府中处处挂白。
不等他思索这是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就见裴欢颜避开丫鬟嬷嬷,神思不属又慌乱不已的缩成一团,蹲在假山一侧,嘴里喃喃着什么“我不知道会这样”。
母亲回过神来察觉异常,走过假山发现了她。
裴欢颜似乎有些杯弓蛇影之态,惊慌无措地就要避开,母亲下意识拦了她一把,被裴欢颜挣脱开来,本就虚弱的身子往后倒去,而脑袋对准的地方是假山尖石。
裴承志睁大眼睛,下意识冲上前扶了她一把,却不知是不是没拿捏好力道,虽避开了尖石,却叫母亲侧身倒地,身体的重量加重了与地面的碰撞,她额头很快渗出血来,瞧着触目惊心。
裴欢颜吓了一跳,眼泪直掉,远处传来惜春的声音,她身子颤抖一瞬,随即跌跌撞撞地离开。
裴承志愣愣着自己的手,不知为何方才能碰到母亲,现在又为何不能。
他只能着惜春匆忙叫人请太医,随后又一路跟着她们去了正院。
他着脸色苍白的母亲睁开眼,眼神陌生而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