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看到你们能来,本人十分高兴啊。”沈默笑吟吟道:“开船吧,咱们来个夜游秦淮。”
于是画舫缓缓驶离了码头,沈默与几位耋老在主桌上就坐,先是一阵亲切的嘘寒问暖后,他终于主动打开话头道:“这次请诸位来金陵,一是十分想念,咱们叙叙旧;二呢,有几件事情要和大家商量一下。”如今旧也叙完了,自然要转入正题了。
“大人拿主意就好了,”坐在他边上的吴家家主吴逢源,是沈默的绍兴同乡,自然要大捧臭脚了:“我们都信得过您。”众人也跟着纷纷点头。
“我岂敢自专?”沈默摇摇头,笑道:“本人这次南下的差事,诸位应该知晓吧?”
“知道,知道。”众人点头道:“您是为了南京科场案来的。”
“是啊。”沈默颔首道:“不瞒大家说,在下之所以来迟,是因为接到应天府尹报,说南京刑部要强提一部分人犯过堂,所以过去处理了一下。”他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众人还是听得心惊肉跳……不是沈默早有防范,就是孙丕扬不通情面,反正结果都是一样,沈默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他的目光透着些寒意道:“南京刑部竟敢绕开我这个钦差大学士,擅自处置人犯,这真是咄咄怪事。”
“误会,可能是误会吧……”众人面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心说这下可坐了蜡。
“说的不错。”沈默笑起来道:“确实是场误会……”他目光闪闪的扫过众人道:“其实南京刑部也是好心,只是想尽快给本官一个交代……”
“那后来呢?”吴逢源着紧问道,那些被捕的人里面,就有他的孙子。
“老哥想要个什么结果?”沈默看看他道。
“呵呵,”吴逢源笑起来道:“当然是皆大欢喜了。”
“说得好,”沈默颔首道:“我也是这样想的。”顿一顿道:“不妨告诉诸位,你们想要的人,我已经让南京刑部提走了,想怎么处置我也不会过问。我想,本人还算够意思吧?”
“够意思,够意思!”见沈默明明抓住痛脚,还放了他们一马,众人不禁心情一松,连声赞道:“大人让我们无地自容啊。”说着便有九大家的人起身请罪道:“但咱们的初衷,也是不想让大人难做,好悄悄将那些个不肖子孙弄出来。”
“呵呵……”沈默笑吟吟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网开一面。”对方讨好的表情还未浮现完全,就听他冷冷道:“仅此一次!”
“下不为例……”那人条件反射的赶紧接一句道。
“好!”沈默点头道:“我信了!”
众人心情一松,但仍然正襟危坐,知道他肯定还有下文。果然,便听沈默话锋一转道:“剩下的那些监生,你们怎么办?”
“任凭大人处置,”众人心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哪还敢多管闲事……何况他们还存了份儿心,希望那些人能难为难为沈默。毕竟一码归一码,他们实在舍不得取消皿字号。
“我已经把他们放了。”沈默端起茶盏,轻轻吹着热气,仿佛说一件很随意的事情道:“一个案底也没留。”
“……”众人登时无语。他们这才明白,沈默今晚都干了什么……其实,接报信后,沈默去到应天府,任由南京刑部的人,将他们的子弟带走。然后一转头,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其他监生,监生们本来就饿得快要崩溃了,只需要一个理由,便可以瓦解他们的意志。
最后,沈默让人打开所有牢门,把还能走动的监生们集中在院子里,不能走动的也抬到门口,以便都能听到他的声音:“科举是国家之抡才大典,维护它的庄严神圣,是每个读书人应尽的义务。”顿一顿道:“在没有科举的年代,采用的是九品中正制,那时候,你有什么前途,要看你生在什么样的家庭。若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