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直接交新粮的并不多。
谁都晓得陈粮更便宜,只是因为之前杜里正拿了“夏税”的事坑了桂家一把,桂家不肯再留把柄叫他有话头说嘴,就交了新粮。
因为之前有张家人帮忙,占着的也是新粮,相当于桂家并没有吃亏。
然而祠堂那里,少不得乱糟糟的,为了挑抢粮食,大家脸红脖子粗,甚至还推搡动手起来。要不是几位族老都在,弹劾镇压,说不得就要出大事。
即便最后没有出大事,可是听消息晚了的人家,难免就要吃亏的,明明缴税是新粮,现在得了陈粮,有的甚至里面还有半袋子米糠。
人人都不肯吃亏,少不得咒天骂地。
等到傍晚时分,村塾快放学时,祠堂还没有恢复平静。
村塾就在祠堂附近,小学生们自然是将热闹看了个全。梅小八、杨武都高兴,能得粮食自然是好事。
桂重阳早知晓有这一出,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好奇杜里正全无作为。
其实这个时候,杜里正想要平息纠纷也容易,从自家粮仓拿住新米来,就能安抚了众人。
可是杜里正没有安抚,任由事情发展,是不在意民愤,还是有其他缘故?
“刚才‘东桂’的人闹呢,他家听到信儿晚,就剩下米糠了。”杨武才听别的小学生说完八卦,过来对桂重阳道。
“东桂”与“西桂”的关系与矛盾,杨武晓得的清楚,才巴巴地告诉桂重阳。
桂重阳的重点却不是“东桂”,而是“米糠”。
收税是杜里正安排的人手,不会让人白糊弄了去,那这“米糠”的来路就说不清。或者只是哪个看守人一时贪心,用米糠换走了一包粮食,可在村民眼中,这就成了杜里正侵吞粮税的“证据”。
人都要嫉妒之心,杜里正一个外乡人,呼奴使婢,压在村民头顶,大家就乐意?
如今杜里正被打脸,说不得就有人跟着试探。
“有意思了!”桂重阳自然自语道。
之前生出那个换里正的想法,说不得眼下就得了契机。
三人说话间,出了村塾。
在路口要分开始,杨武一怕脑门,道:“差点忘了!”说罢,从书包里取出一块青布来,递给桂重阳:“今天不是你生辰么,这是我娘让我给你的,说让梅姑姑给你做件秋衣。”
桂重阳没有接,道:“大舅娘的心意领了,表哥也没有新衣呢,还是拿回去表哥用。”
杨武却是直接塞到桂重阳怀里,道:“给你就拿着,我上面有两个哥哥,捡他们的衣裳穿就行了。我没有什么送你的,等过些日子天冷了做个冰车给你耍。”说罢,摆摆手,快步走了。
桂重阳想要邀请杨武去家里吃饺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杨武已经拐弯不见了。
桂重阳拿着料子,只觉得沉甸甸的。
料子是寻常蓝色粗布,是新的也不是新的。是新的是因为没有裁剪漂洗,不新是因为边缘有些泛黄,这衣服料子应该压箱底一段时间了。
村里的孩子,哪里有过生辰的?
杨大舅娘多半是看在桂重阳是孤儿,没有父母可依,委实可怜,才留心着,送了东西贴补。
可杨家的日子都不富裕啊,桂重阳又想起豆腐配方的事。
等到了桂家老宅,眼见桂家二房都在,尤其桂五也在,桂重阳不由带了惊喜:“二爷爷、二奶奶、五叔、春大哥!”
梅朵再旁边奉茶,不见杨氏与梅氏,两人应该在厨房忙活。
两位老人点点头,桂五却笑着道:“最近上学怎么样?功课可偷看,我可得考考你。”
桂重阳面不改色,心里却是晓得,这是有话与自己单独说,便接话道:“侄儿也正好有功课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