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解去,鬼道子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肩膀,不动声色地观察自身处境。
酒室没有窗户,唯一的屋门被柳姒和隐堵上,算了算自己逃跑几率不大,鬼道子换上一副热络的模样。
“小娘子怎么晓得我在这儿啊?”
“祝舒同我说鬼神医在阳翟,我便寻了来。”
鬼道子闻之心中腹诽:等他回谷定将祝舒双腿打断。
面上却笑道:“娘子寻我有什么事吗?”
“自是有一事相求。”说着柳姒让隐拿出九光杏,“这是报酬。”
酒坛还未开封,鬼道子便隐约闻到一股醇厚的酒香。
“这,这是九光杏?”他双眼放光。
柳姒点头,“正是。”
“你求什么?只要是我能办到必定答应!”鬼道子欣喜若狂,此刻眼中只有酒。
“温县如今瘟疫横行,我想请鬼神医前去,施以援手。”
柳姒言罢躬身拱手。
本以为鬼道子得了好酒必定答应,谁知他听得此事面上失了欣喜之色,反而犹豫踌躇起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九光杏,他眼中向往之色不作假,却是咬咬牙。
“此事不行,你换一个吧!”
这回答倒是出乎柳姒意料,“为何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你换个地方都行,但除了温县。”
阳翟县与温县虽同为洛州所辖,但一个在黄河之南,一个在黄河之北。
温县地势虽比阳翟要高,却也更靠近黄河。
听说此次水患,温县受灾虽非最重,却也不轻。
如今水患退去,便是饥荒,却又加瘟疫。温县百姓如今食不果腹,遭疫病,实在凄惨。
而阳翟县远离黄河,因此躲过一劫。城中未见灾民,也是因为乔明府下令不许外县灾民入城。
此事柳姒也是昨夜才晓得。
昨夜进城前她给了城门口小乞银两,让他将九光杏一言散入城中。
鬼道子好酒,必定上钩,果然在乔府酒室逮住了他。
本以为有九光杏事情肯定办成,没想到会有意外,但温县之事刻不容缓,既然如此……
柳姒问:“当真不行?”
鬼道子坚决摇头,“当真不行。”
“好。”柳姒道。
鬼道子以为柳姒妥协,正要高兴,就听见她道:“将他绑了,带走。”
鬼道子尚摸不着头脑就被隐五花大绑扛在肩头,“诶诶,绑去哪儿啊?”
柳姒开口,残忍地吐出两个字。
“温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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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晏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自己第二次见到柳姒的场景。
那是永康二十四年的三月,他在弘慈寺后湖的石桥上看见的她。
也是一个傍晚。
黄昏的余晖照在万物之上,微风拂动,百鸟归巢。
柳姒站在石桥上,衣裙翻飞,翩翩起舞。回身旋转间,湖面上粼粼波光反射在她的裙摆上。
她穿着一身白裙,腰间系了一根红色丝带,衬得纤腰盈盈不堪一握。
谢晏就站在暗处看她跳舞,一直到蓝紫色的天空中最后一点晚霞隐去。
而那时已经看不清柳姒的面容了,只能在仅剩的霞光中看见她的大致身影。
远山连绵,他瞧见柳姒的发带被风吹起,十指翻转绽如莲花。
最后双手合十,低头祈祷。
他十五岁时随外祖父游历大齐,看过南川山水瑰丽,见过北岳奇峰壮伟,却都不如那一日的画面令他刻骨铭心。
于是,初始心动……
他认得那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