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林宵没有性命之忧,竹沥从杜若面前拿起一股丝线瞧了瞧,又凑到鼻尖闻一闻,的的确确是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手指只是轻轻揉搓几下就掉色。
这显然和别的贵女所用的丝线不同。
杜若虽是初到越华堂,也是第一次当校验官,但还是清楚这件事情对越华堂的名声会造成多大影响。
“丝线应该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若说是残次品,为何只是林大姑娘一人用了这样的丝线?”杜若看向之前说碰巧残次品的陆英,语气不善,“陆先生觉得呢?”
女红校验是竹沥负责准备的东西,竹沥自个儿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不小心混入残次品,眼下听见杜若的话,立即警觉起来,也看向陆英,“昨个夜里你留在越华堂,可有什么动静?是否有人来过?”
陆英的心瞬间就提到嗓子眼,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昨夜我有个远方表亲来过一遭,捎来一些家乡小食就离去了。”
陆英没有父母兄弟,有个远方表亲来看看也是应该的,对此竹沥倒不好说什么。
杜若摸着这劣质的丝线,忽然一愣。
她慢慢转过头,眼神缓缓下移,落在陆英绞紧衣襟的手指上。
“陆先生昨夜忙着招待表亲,应该没有碰过这些丝线吧?”
陆英不知道杜若忽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当下就撇清自己“这是自然。”
方子苓反应过来杜若话里的意思,和竹沥一起不约而同看向陆英藏在桌案下头的手。
杜若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么我想问一问,陆先生能否将一双手放到桌案上来?”
玉露端来临时煮好的汤药松到林宵面前“圣手开的药方,刚刚已经让人去抓药了,姑娘先喝了这个缓解一下。”
林宵深吸一口气,确实觉得有些扛不住了,伸手拿过药碗露出手腕,杜若一瞧就说“林大姑娘绣了这么久,手上已经沾染上这染料的颜色,至今没有褪去。”
陆英一愣。
她低头一瞧,自己的左手和右手干干净净,这才长舒安心了。
方子苓见她这个动作,基本已经确定了一个事实。
“你看看你自己的指甲吧。”方子苓看不下去了,“你,你糊涂了啊!”
陆英翻过手掌,本该水葱似的指甲里却要命的混入了一点浅浅的黄色。
那一点黄色不起眼,但此刻差点让陆英的心脏骤停。
她的呼吸一顿,不可思议抬起头看向台下。
林宵歪了歪头,一副心痛极了的表情“陆老师,你亲口说过不曾碰过这些丝线,可为何竟会在指甲里留下丝线的颜色?”
陆英从喉咙里发出一些呜咽的声音,旁人听不清楚是什么。
林宵却明白了,陆英的极限快要到了。
陆英,快要撑不下去了。
昨夜兴许是柳欢容或者是别的什么人,指使身边的奴婢去找过陆英,要她故技重施换了丝线。
林宵心里有了大概的揣测,再加上前生对陆英的了解,她摇着头险些哭出声“学生自认不讨人喜欢,可从没有过害人之心,先生既然要置我于不忠不义之地,也要告诉我缘由。”
竹沥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下来,她没想到这次校验竟然会出这档子事情,回头要是太后问起来铁定会责怪自己管理不当,责怪她识人不清,像陆英这样的人也能留在越华堂当校验官。
“既然事情存疑,那也不好太轻易就揭过去。”竹沥端起从前跟在太后身边的架子来,“便只能先委屈陆先生关禁闭,等待事情完全调查清楚,不能平白委屈了林大姑娘。”
林大姑娘怎么说也是将军府嫡女,林赫成将军和太傅家独女沈瑜的女儿,可以蠢笨嚣张,可以无知懦弱,却不能受欺负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