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压制住自己要皱眉的冲动。
她心里正在揣摩另一些事,不知要怎样说才不会突兀的把这丫头吓跑。
“你过来坐下。我方才想到些事,想要仔细问一问你。”
觉察到谢从安的古怪,樱桃放下泡茶的念头,顺从的过来坐下。
“你自小就在澄江长大?”
“是。”
“住在哪里?”
樱桃认真的看着谢从安,答的甚是仔细,“就在城南郊外,泓江淮水的一条船上,靠着棵半枯了的槐树,很好找。我爹以前给官家拉过纤,现在都是以打渔为生。”
“你哥哥,”谢从安小心问道:“你娘亲,全都住在船上吗?”
樱桃摇头,“我很小的时候娘就死了。”说完头又垂了下去。
谢从安轻轻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你爹,他怎么会狠心卖了你的?你可恨他们吗?”
“不恨,”樱桃一抬头,两颗泪珠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谢从安慌的拿袖子给她抹泪,心里跟着也难受起来,“算了。你别哭了,我不问了。”
没想到樱桃却抹了把脸,正色道:“姑娘问吧,我没事。我不恨我爹的,他活的太难了,年轻时因为拉纤落了一身的病,我哥现又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家里只有一条破船,日子总的过下去。卖了我是我愿意,也是我说要与他们断了父女的缘分,不让他们来瞧我。既然都这样了,他们就该好好的过日子,别再来牵扯。”
小小年纪,活得竟然如此清醒。
谢从安心疼的在她手臂上拍了拍。一阵沉默过后,她凑近樱桃,小声道:“这里的官府是不是与蓬山的山匪之间有什么?”
一直坦然的樱桃表情忽然变得慌乱,她回身望向门口,又仔细听了一阵才转回道:“姑娘方才可是与华娘子说了这些,她才要你少惹事的?”
谢从安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问她都来了赏春阁这么久,官府可曾记了我名字,对我的来历都是怎么写的。”
“姑娘怎么这么大胆。”樱桃惊讶道:“她可说了?”
“没有。我只是想试探一下,她也没有回答。”谢从安摩挲着手里的茶杯,斟酌了半晌才问道:“前些时候,你的一些话是不是都在有意提醒我什么?”
这次,樱桃果然又是等了许久才开口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就想着……姑娘若是真的聪明,迟早也能发现这些,早几日便也没什么。”
“你是说你在想的这些事自己也不确定?”
见樱桃点了点头,谢从安没忍住轻轻叹了口气。
原以为只要两人接上头就会有答案,没想到,题目还是需要自己解。
樱桃又开始抠手指,小声讷讷道:“我只是发觉这事情里头都有好多古怪。”
谢从安握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自残”行为。“无碍,慢慢说来就是。还是同往常一样,我们之间,没有妨碍。”
樱桃十分缓慢地点了点头,想了想便打开了话匣子。
“我爹原本说是要卖我去做丫头,想着将来还能赎身,可是镇上没有人家愿意买。爹就准备带着我们去陵化县城。可是不知怎么,忽然又把我卖到了这里来。我爹一直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很少这样。而且他那人最怕被戳脊梁骨,会做这种决定,究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我进了赏春阁后就跟家里断了联系,一直以为他带着我哥走了,可是后来听说他在镇上买了宅子置了地,还在张罗着要给我哥娶媳妇。”正说着,她忽然又低头去扯衣角,“我……也没有姑娘那么好看,怎么会值那么多钱?买房买地,还要娶媳妇,这可是好大一笔开销呢。华娘子总说咱们没钱,可我看她在你身上花的也不少了,一点也不似没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