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这口气,一直堵到了天黑。
待他终于肯见太子,后者已是跪得双腿发麻,一站起身来,便差点摔倒在地。
还是李公公一路搀扶着,才能走到圣上跟前。
太子方才站稳,神色无辜可怜地看向圣上,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父亲。”
听了他这一声父亲,圣上面上的神情有一些动容。
他这一生有过许多女人,也生了不少儿子。
可唯独早早去了的先皇后和她唯一留下的这个儿子,是圣上最在意的两个人。
当今圣上励精图治,是难得一见的好君王。
可饶是这样的君王,也有至亲至爱之人,先皇后便是他的情关。
少年夫妻最是难得。
在年少时爱上的女子,都是要在心底多留一些时日的。
况且先皇后又是在他最爱她的时候离世,更是成了他心底的白月光,无人能及。
太子也很清楚父皇对母后的这番情深意重,所以不论他犯下了多大的错,只要来父皇这里哭上一哭,提一提自己的母后,便什么错也不算错了。
放眼整个王朝,有资格管圣上喊上一声父亲的,唯有自己这个太子。
在母亲逝世之前,他们一家三口曾有过一段像是平常百姓家的日子,这等恩宠非同寻常。
见圣上终于愿意见自己,太子带着哭腔,满脸委屈地看向他:“父亲,儿臣是来请罪的。”
之所以让太子先跪着,便是因为圣上足够了解他的秉性。
圣上冷眼瞧他,并没有搭话。
太子继续说道:“父亲儿子犯了错,大错······”
他将军需一事,避重就轻地说了出来。
军需是大案,可这其中犯了错的自然是徐家,自己不过是受人蛊惑蒙蔽,才会犯下这些错。
圣上英明如何听不明白,这混小子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要为自己开脱。
见到他这般模样,圣上怒火中烧,从桌案上扔下一卷证据:“没有你这个太子授意,谁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如今证据确凿,大祸临头,你倒好,想将所有罪责推给旁人?”
太子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盛怒模样,知道他今日是气急了。
他也不慌,跪倒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道:“儿臣知道,今日我犯了大错,定是惹得父皇生气。”
“算了,父皇就把儿臣交出去吧,以平天下悠悠之口。儿臣早一些去见母亲,也免得母亲黄泉之下寂寞。”
“只是可惜,我母后留下的遗物不多,儿子算作是一件。若是儿子也下去陪她,父亲该如何是好?”
军需虽是大案,可也不至于要他这个太子赔上性命。
可他这一般以退为进,便是赌圣上还在意他的母后,在意他这个儿子。
太子一边说话,一边抬起头来看向圣上,眸底满是泪珠,心酸至极:“儿子离开之后,父亲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千万不可再如此辛劳,只顾国事,不顾身子。”
听到他提起已故的先皇后,圣上心口一软,明知这混小子是故意这般说,惹自己心软。
可这心,偏就是不由自主地软了。
太子说得不错,他和先皇后只有这一个儿子······
若他不能把这个儿子照顾好,将来到了地下,他的皇后怕是不会原谅他,不愿意再见他了。
见到圣上神色愈发难看,眼眶中隐隐有一丝泪光闪过,太子知道,自己这苦肉计又用成功了。
他直直地跪着,眼泪不断地流下:“都是儿臣的错,我从小没有母亲,也没有人教我这么多,是非黑白竟也分不清楚,才会酿成如此大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