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鉴冷冽的声音传到他耳边,曾斌正在挣扎的身躯一震,终于停止动作,抬头看向天台上的三个人。而邓林此刻也从龟背上走了下来,步履蹒跚,仿佛周围枯败的植物,就要在秋风中走向生命的终点。
“你知道你的母亲为何食素吗?”
“你知道你的母亲抄写的是哪些经书吗?”
“你知道她死前同我说过什么吗?”
“你知道你为何能活到现在吗?”
“你知道你害死的也是一位母亲吗?”
“你后悔吗?”
每说一句,邓林便往前一步,一步一顿,用尽全力,终于来到了曾斌的面前,身后的神龟将伸出的脑袋伏倒在天台上,声似呜咽。
“对不起,对不起……”曾斌终于没能爬起来,不知是因为惧怕还是愧疚,他匍匐在老人面前,迟到了八年的道歉随着眼泪一起倾泻而出,那眼泪竟然是血色的。可又有什么用呢,真正需要这声道歉的人,已经远离人世,只能在魂梦中相见了。
“道歉还有什么用呢?”连番的质问后,老人的语气反而变得平静如水,他看着何姒,又回头看看那只巨龟,身影淡的仿佛沾染在秋风中的一笔水墨,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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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林!”何姒不知为何,突然对着那快要消散的人影喊了一句,“你可还记得,那次在吴丽天家见面,你曾用言灵之术问我李嘉卉之事。”
“哈哈,”老人愉快一笑,几声无法克制的咳嗽后又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小姑娘还记仇。”
“你还想见一见李嘉卉吗?”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即使是言出法随这般神奇的能力,也无法让逝去之人复生。”
“逝去之人无法复生,却能邀入梦中一见。”
老人脸上的笑意散去了,几乎失去焦距的眼神重新变得明亮,连佝偻的身躯都挺直了几分:“没想到为了抓住我,小姑娘要撒这般的谎。”
“那你去吗?”
“去,”老人朗声答道,“本就是濒死之人,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
“那我们在李嘉卉家楼下见如何。”
“好,我等你。”老人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重新回到龟背上,曾斌还在哭嚎,而何姒与秦鉴两人都没有动,只是看着那个人影再次消失在天际线外。
“秦鉴,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我的阿姒也老了。”
何姒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沟壑之感,又看了眼依旧乌黑的头发,疑惑地转向秦鉴。秦鉴不语,只是指了指何姒的胸口。
她终于找到了呼吸越来越沉重的原因,她的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压住,整个人都不可避免地蜷缩起来——她的心在这个时刻苍老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脚下簇新的医院墙体开始剥落,先是外立面的瓷砖一块块向下坠,然后裂纹从楼底蔓延上来,像是褐色的爬山虎,布满了裸露的水泥墙,巨大的石块层层坍塌,烟尘从地面扬起,视线中只剩下朦胧。
是梦老了,于是楼也老去了。
何姒睁开了眼睛,轰然倒塌的梦境之后,是秦鉴低垂着凝视她的眼眸。
“这就是你刚刚救他的原因吗?”
“我只是不想看他就这样消失。”何姒将依旧枕在秦鉴腿上的脑袋抬起,坐了起来。
“即使你再努力,于他而言也只是回光返照而已了。”
“不一样的。”何姒说着,朝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看着仍然坐在床上的秦鉴说道,“我们现在就去吧。”
“不带上范处了?”
何姒一撇嘴,推开了门:“换地方了。”
“这么快!人跑了!这一站已经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