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这个人板着一副面孔正襟危坐在座位上,给人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感觉,她先试探性地发声,引起陆海晨的注意,只等他接话茬。
陆海晨看了她一眼,见她也在看自己,便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开,正好移到她怀里的那本小说上。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陆海晨见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尘埃落定”。他当即在内心愤慨道:“你说你一个女生,学习这么好,居然看这种黄书!真龌龊!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在陆海晨的眼中,《尘埃落定》是一本不折不扣的黄书。高一时他就见过这本书,当时是同寝室的段少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就扔在床上,陆海晨随手拣来翻阅。当他看到藏族大少爷和下人卓玛云雨的那段描写时,当即做出结论,这就是一本彻头彻尾的黄书。
在这之前,陆海晨不止一次地在寝室里看见过同学之间传阅的那种巴掌大的小黄书——封面上不是画着搔首弄姿、穿着暴露的风尘女子,就是画着模样清纯的学生妹。翻开那纸张质量很差的小书,放眼望去,满篇都是“哦”、“啊”之类的拟声词,省略号则是用的最多的标点符号。
陆海晨觉得《尘埃落定》和那些没情节的小黄书是一路货色,只不过将背景换得高大上了一些、描写得更文艺一些罢了。他觉得,如果是黄书的话就开诚布公地承认,没人会说什么,倒是这种以纯文学艺术作品来标榜自己的挂着羊头卖狗肉的行为非常令他不耻。在看完藏族大少爷与卓玛云雨的描写后,陆海晨又站在批判的立场上,将书中所有关于鱼水之欢的描写通通看了一遍。直到现在,陆海晨也并不理解《尘埃落定》的思想内涵,只是依稀记得那些措辞优雅的云雨描写。
在陆海晨看来,男生看黄书是正常的生理心理需要,但女生不行。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女生,知道她想和自己唠嗑,心想:“你居然看这种书,我就更不能理你了!”
于是他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养神。
女生一看他没有说话的兴致,遂断了与他唠嗑的愿望。
又过了十几分钟,只听列车员喊道:“卧铺车厢还有剩余卧铺,想补办卧铺的请到8车办理。”
陆海晨旁边的女生“嚯”地一下站起来就往8车去了。没一会儿,补完卧铺的她回来收拾东西走了。
陆海晨一看旁边空出个座位,心里乐开了花:“哇塞,今晚看来能躺着睡觉了!”
他马上挪到女生所在的窗口位置,还没等他把两条腿抬上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名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指着座位问道:“这儿有人吗?”
陆海晨不情愿地摇了摇头,那男生一屁股坐了下来。
陆海晨顿时心生后悔:“唉,刚才我要是说有人就好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最起码现在弄了个靠窗的位置,晚上还能趴一会儿。
他吃了桶泡面,过了没多久就开始困了,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待他醒来时,窗外已经大亮了,列车正快速前进着。原来昨晚前半夜,前方道路已被铁路部门和当地驻军清扫干净。此时车厢里响起列车广播的声音,再有两个小时就能到滨江了。
“太好了!终于要到了!我不用再买泡面吃了!”陆海晨喜滋滋地看着窗外。
列车到站后,他坐着公交回到学校,进了寝室,屋里一个人没有,都上课去了。他把背包往铺上一扔,坐下来定神。
现在的424寝室,比大一刚来时乱多了——六张床铺,除了陆海晨的铺盖保持着放假前卷起来的样子,其他五张床上的被子全都团成一团。桌子上堆满了杂物,有上学期的课本、没了水的签字笔、废纸,有空的可乐瓶、矿泉水瓶,还有吃过的泡面桶。地上好几天没扫了,瓜子皮、塑料袋随处可见,破鞋、臭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