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擎宇,自云端落于城头,不停地喘着粗气,气血耗尽,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摇摇晃晃地就要倒下。
此时,赵擎宇白发脱落,彻底秃了,皮肤皴皱更深了,面容苍老无比,脊背佝偻,赵擎宇又重回垂垂老矣形象,肩胛骨和小腿处伤口依然触目惊心。
终究是昙花一现,无名剑气势也是急转而下,漫天剑影再也支撑不住,消散于天地间。
无名剑剑灵曾言,列字诀的代价,是遗忘过去之自己,不光是自己遗忘,别人,爹娘,师公,师叔们,世间众生尽皆遗忘。
赵擎宇将不知从何来,不知何去,成为无名无姓也无过去未来之人,如天地蜉蝣一般,朝生暮死。
“我一生彷徨无助,痛苦煎熬,其实被人遗忘也算是一种解脱。但我觉对不起你的爹娘,师公、师娘、师叔们,他们是否会想念我,这世间没我也许会更好。”
一阵自嘲,酸涩之感顿时涌上赵擎宇的心头,同时赵擎宇感觉自己脑袋炸裂一般,曾经非常重要的名字,最珍视的记忆,从神魂被剥离。这种割裂灵魂之感,比蟊蛇妖皇骨刺刺在身上的骨肉之痛,更甚十倍。
“默默老死皂荚村不为人知,孤苦一生,在这尘世中不断挣扎、仿徨,已经够让我痛苦的了,为什么要来大散关做无畏的牺牲?”
“而我现在做的又算什么?自我救赎?侠之大义?修行道心?”
一遍遍自我质疑,赵擎宇愈发觉得这样的大义,跟佛家常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道义相符,但这样的道义,却与自己所谓的道心,相去甚远。
赵擎宇,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只想找到回家的路,他并不想修道,只想在家时能有父母陪伴。赵擎宇自崋山出走,携无名剑入世,注定了修行孤苦一生,不断忍受尘世煎熬,茕茕孑立七十余载。
无名剑剑灵,自无名剑中,传音到赵擎宇脑海:“少一点怀疑,少一点期待,你就朝着正确的方向更进一步。”
“道心?本心?”
蟊蛇妖圣,并不在意噬天蚁大军和夔牛的死活,反倒是对这个打不死的倔强老头十分感兴趣。
蟊蛇妖圣自云端盘旋而下,落在大散关城头,时不时伸出蛇信子,饶有兴致地说道:“百年前妖族发动圣战,旨在一举而攻占秦岭以北所有领地,一战而定乾坤。却没想九剑自崋山横空出世,于大散关一举挫败我妖族大军。而今日不同往日,人族阴盛阳衰,九剑日益凋零,人族修道者避祸不出,谁又能抵挡我妖族大军?我也曾目睹无名剑之盛名,一剑既出,妖族无一震颤在无名剑神威之下。可惜今日之无名剑比之百年前威势,不及其一二。”
“老朽也知,拦不住妖域大名鼎鼎的蟊蛇妖圣,纵葬身于此,也绝无后退之意。”赵擎宇自知不敌,语气似有所动摇,脸上凄然之色让人动容,“铁骨铮铮的崋山男儿,岂敢向妖族折腰?“
“我看你与之百年前持无名剑之女子,相貌有几分相似。她临死之际不断念叨着擎宇,莫非就是你了?”蟊蛇妖圣此时却专门往人心里伤口处撒盐,直戳人肺管子。
赵擎宇内心几分茫然,列字诀已经将他与过去的因果完全分割,此刻一心一意只为守护大散关。
“你我立场不同,人妖大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亘古便是如此。”赵擎宇一脸决绝之色,无名剑在赵擎宇手中不断抖动,战意昂扬,就要挣脱出去。
“能领悟崋山派《六甲秘祝》后三字的,无不是惊艳绝尘之人,又何必要葬身于此?假以时日,九字融汇贯通,他日定当飞升仙界。”
“多说无益,请蟊蛇妖圣动手吧。”
“我自蜀地蟊城而来,只因厌恶了妖族的争斗,无人敢忤逆与我,十分无趣,便想来这秦岭以北人族地界,寻几分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