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想过,但操作起来太难。”德维特解释,“一个精神病人,很难条理清晰像写论文一样把他的念头记录下来,他的手稿杂乱无章,几乎像一串乱码,只有真的明白他在写什么的人,才会对里面的内容敏感,包括剽窃他的那些人,也只是看懂了关键的一小部分。”
“类似于什么呢?给你一长串字母,别的字母全是乱序,中间夹杂着你的名字拼写,那么你只能看懂中间的名字拼写,别的地方是看不懂的。”
宋河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想象满箱子乱糟糟的手稿,字迹凌乱宛如打草纸,内容前言不搭后语,思路无比跳脱。
解读这种手感,感觉必然像极了识别甲骨文,明明知道里面内容丰富,但受限于知识水平,能看懂的不多。
“朗伯老师花了人生中最后的三十年时间,密切关注数学界各领域刊登的论文,和昆西遗稿做对比,陆陆续续又有一些遗稿的内容对上了,大部分遗稿写的是对的,也有三成的错误。”
“朗伯老师是胃癌死的,那年头没有乘黄胃癌药,更没有太空人造胃和冬眠,弥留之际他吩咐女儿把最后一箱师兄的遗稿给我,前两箱的内容都已经被同行发表过了,还剩最后一箱的内容,不确定对错,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我和老师商量,我说再拖下去,没准这最后一箱子遗稿的内容,也要慢慢被同行们发完了,既埋没了师兄,又浪费了数学界重复研究的时间,干脆我直接把遗稿公布,让整个数学界看看。”
“我师兄死的时候互联网还没成形,公布只能小范围的公布,而且容易被剽窃者打时间差赖账,我老师死的时候互联网成熟很多年了,可以直接全拍照片放到网上,不会给人打时间差的机会,同时网络记录也铁证如山。”
“但我老师拒绝了。”德维特轻叹。
“为什么?”宋河好奇。
“老师告诉我,三箱子手稿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难度越来越高,涉及面越来越广。第一箱手稿几乎全是正确的,错误只有不到一成。第二箱手稿他花了几十年时间比对,发现错误率在直线上升,随着时间推移,似乎师兄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思考数学的能力也直线下降。”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那么第三箱手稿恐怕只有两三成的正确内容,且那些正确内容还不能判定是否属于有价值的成果,很可能是一些没意义的简单口水成果对了,这样的遗稿公布出去会适得其反。”
宋河听懂了,“大家一看,发现你师兄的遗稿大面积错误,没啥真有用的东西,很多人不会相信你们说的前两箱正确率有多高,只会怀疑是炒作,并且给你师兄贴上真正精神病人的标签,写下成箱的错误呓语罢了。”
“没错!”德维特叹息,“其实想想,年轻时应该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我们都没想到,结果错过时机了。”
“站在今天看历史总是很容易,置身事内却没那么多算无遗策。”宋河安慰道,“所以笔记本里的内容,就是昆西的最后一箱遗稿?他临死之前最后一段时间,写下的最高难度最艰深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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