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太隆郡行馆。
管旭摇着折扇,看着立在世子跟前,形单影只之人,只觉今日怪事连连。惊讶得连手中棋子儿也忘了放下。
“周大人这是……空手而归?”自从打探出周准往郡守府“请人”,他便好奇赖在屋里,就等这周准带了人回来,看看那法子是否管用。
如今看来……很有那么点儿意思。
周准深锁眉头,眼中隐有淡淡戾色。临到了行馆门口,他才恍然惊觉。主子交代差事,他竟莫名其妙,头一回失了手!
不久之前,他明明进了她屋里,眼看她更衣拾掇。之后……任他如何回想,也只记得自个儿回了行馆门前。抬眼便看就正门外悬挂的烫金匾额,这才惊觉事有不对!
更古怪的,他脑子里有一事十分清晰,却是那女子轻轻柔柔留下句婉拒
“夜半三更私会外男,有违闺训。还请大人莫要为难。倘若大人事出紧急,还请大人寻个两全的法子,届时姜七必不会推辞。”
说不出是窝火或是憋屈,周准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栽在妇孺手中。
轻敲棋盘,催促管旭快些落子。对面那人,除了眼中最初惊异,这会儿却是丢开了手,丝毫没有盘算落空的怒气。
“无妨,你且将今晚见闻说来听听。倒要看她如何了得。”
一时间屋里除去棋子儿磕在棋盘的脆响,只闻周准细细回禀,极尽详细。
许久过后,斜倚榻上那人支肘坐起,摆手叫人撤去棋盘,闭目略做思量。
“她诱你盯看锦屏,其间几番出言试探?”
毕竟是国公府世子,自小受的教养不可小觑。参照那日在高塔所见,抽丝剥茧之下,竟被他窥出些端倪。
“原是那时候就起了算计之心!”这话火气极重。周准惊怒,自认待那女子也算客气,没想到早早便被她摆了一道!
“却是看轻了她。”下地汲上木屐,男子浅笑着向内室行去。“此事作罢。她既有心叫你传话,便是打定主意,不肯屈从。”
很冷静的性情,是个有主意的。与她温温婉婉的表象,有些不符。
“既能叫你吃瘪,容她缓上两日,倒也值得。”
眼见世子身影消失在软帐之后,周准面色冷然,在管旭捉弄目光中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今日那人给他的屈辱,他必牢记在心,迟早要向她讨回!
啧啧,这是周大人恼羞成怒,携愤而走?与他共事许久,看惯他冷脸,第一次见周准失态,管旭晃着折扇,除了没能见到姜七姑娘的遗憾,心里还有那么点儿痛快。
“世子,下臣也告退。离去前,还请世子容在下多唠叨几句。姜七姑娘那边,不两日便能摸清她底细。在此之前,您便是再不耐烦夜里惊梦,也请尽量多歇息,全当静心养气也好。”
此次离京,世子身边最得用公孙先生另有要事要办。这留心主子平日起居的差事,便只能落到他身上。
里面那人淡淡应了声,管旭行礼退出门外。想了想,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细听,许久也不见动静。
这哪里是应他,不过是烦了他打搅。无奈摇了摇头,下楼去寻侍卫统领,世子这厢,夜里还需留个人添茶侍奉。
敞亮内室中,男子斜倚靠坐床头。一腿笔直舒展,搁在床沿。一腿屈膝落在地上。正耐心翻看今早燕京送来的邸抄。
指尖划过太尉府三爷巍山的名讳,男子目光沉了沉。随即挑起边角,翻页细读。
正看得专注,屋里骤然响起一声仿似讨好的猫叫,却是他脚下靠着的一只白猫。
侧身俯视,男子好看的眉眼起了变化。将大半身子倚在他脚背上的懒猫向外踢了踢,却被它蹭蹭脚踝,亲昵着贴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