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丰盛的午饭最终是白珩提前出去悄悄把账结了,一行人在食肆门外分了手,李珠儿说要安置石头和小桃,先和他们一起回永安巷把打包的饭菜分了,再领回将军府好好清洗一下,白珩和陆昭凌则回牛叔家休息,一个时辰以后约好在听说书的茶楼集合。
目送了李珠儿和两个孩子,陆昭凌跟白珩并着肩,慢悠悠地朝牛叔家走去。
“那个楚生,是怎么回事?”白珩在路上向陆昭凌问道。
“我第一次见他是差不多两个月前,那时候我也刚溜出来没几次,被一只喂了两天的野猫带到永安巷去,才发现有那样一个地方,也正好那天碰到楚生。我那天带的银子不多,都分给了乞丐们。楚生最初没说什么,后来不知怎么忽然认出我,就赶我走还叫我不要再来。我觉得这人奇怪,等他走了以后向乞丐们打听,才知道他的身世。之后我就常去永安巷,也和乞丐们混熟了,有天我就突发奇想,觉得可以教这些孩子们学点东西,比给他们银子有用,楚生不就是学会了弹琴才有今天吗?我和小桃还有石头最熟,就先从他俩开始教起。这以后没过几天我就第二次见到楚生,也就是一个月前,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他,心想说不定他也可以教孩子们弹琴唱曲儿的,没想到他很反感,不但不愿意教琴,还说我多管闲事,说我不过是一时兴起,肯定坚持不了多久。第三次见他就是今天了。”
“嗯……是这样啊……”白珩若有所思。
“上午我试图说服他,让他看看小桃和石头的学习成果,结果他还是那副样子,说什么不该和我这种人扯上关系,还问我对他们好到底有什么目的。”陆昭凌有些丧气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他好像很讨厌宫里的人,今天看见你感觉火气更大了。为什么呢,玉泉公主不是很宠他吗?”
白珩沉默了一会儿,像是犹豫该不该开口。
“怎么了?”陆昭凌看白珩皱眉,出声问道。
“宫中有位姓郭的小乐正,记得听二姐说过,楚生就是他推举进宫的。”
“这位郭乐正,有什么问题吗?”
“他……听说有断袖之癖。”
“断袖?那又怎——”陆昭凌话音一断,突然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珩,“你是说……”
“宫中曾有一名年轻的男舞师投井了,闹得沸沸扬扬的,似乎和郭乐正有关,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
“为何?”
“没人有确凿的证据。况且郭乐正进宫十几年,有许多乐工都是他调教出来的,其中不乏有各宫娘娘跟前的红人。后宫的形势也很复杂。”白珩言语间有些无奈。
陆昭凌立在原地沉默半晌。
安平国皇宫里乐正的事情,不是她一个质子能够左右的。她也有一刻想要责备白珩,但后宫形势复杂她也明白,怎样也算不得是白珩的错。
她最终还是开口,把那句推测说了出来“所以被郭乐正推举进宫的楚生,很有可能受过郭乐正的强迫……”
白珩轻轻叹了口气“楚生是个乞丐出身,按照常理很难被推举进宫的,除非郭乐正对他存有私心。再加上他对宫里人仇恨的态度,情况多半是这样了。他如今身在宫中,恐怕更逃不掉,仍旧在受郭乐正的……毒害。”
所以楚生现在,是郭乐正豢养的……
知道了真相的陆昭凌忽然间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深切的迷茫,她难以相信,也想不到楚生进宫付出的会是这样的代价。她亲眼见过楚生那副苍白的、没有生气的面孔,却根本不知道楚生吃过的是什么样的苦。
她脑海中涌现出两个月以来她做过的事,抓小偷,救济乞丐,帮年迈的阿公编草鞋……她甚至大言不惭地对白珩说,京阳城里挺太平的。
这个瞬间,她觉得自己做过的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