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因为康凛会思考,他所见的,所想的,所思考的,不是一个将军的儿子应想的,他没有如他爹康止戈那般,喜欢冲锋陷阵,喜欢与军伍们同吃同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也不如太子那般喜欢快意恩仇,总是沉默,总是静静地看着,想着。
要知道那时天子还不是天子,只是一个将军,才十几岁的康凛,已经思索着天下,思索着世道,思索着百姓,思索着国朝的未来了。
作为将军之子时,康凛没有将自己当将门虎子看待。
作为王爷时,康凛也没有将自己当天潢贵胄看待。
“知晓为何凛儿入京后朕不见他吗。”
“不知。”
“朕,也不知晓。”
康止戈苦笑着,摇着头,也自嘲着:“朕的亲生骨肉,朕岂会不思念,岂会不愿见,只是每每见了他,他那双眼睛,那双仿佛他是我爹,我是他儿的目光,朕就好生恼怒。”
齐烨:“???”
“笑言罢了,他那模样,他那举止,那他目光,总是流露着失望,流露着对世间万物的失望,朕,不喜,在他的眼中,朕这皇帝,骁儿这太子,文武百官,贩夫走卒,无甚区别的,无甚区别的,朕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夜在营中,朕说要举起义旗挽大厦之将倾,凛儿问朕,问朕…这天下换了皇帝,就可安定几分不成…”
“朕,怒,大怒,说自是可安宁几分,自是可太平几分,朕,要做明君,要做善待百姓的明君,要做善待军伍的明君,要做…”
“可他说,皇位总归是要传下去的,朕就算做了明君,太子就算做了明君,之后呢,我康家子孙,我康家世世代代,皆可做明君吗,这世道,错,大错特错…”
“皇帝不应是九五至尊,世家不应享尽天下特权,官员不应肆无忌惮,他说他不信朕可以成为明君,朕抬起了手掌,要打他,文德与太子拦住了朕…”
“朕说,朕会做明君,做成了明君,叫他入宫,再好好教训教训他…”
“他说好,待有朝一日,天子想杀人时候,文武百官会齐齐唾骂朕,朕却束手无策,只能生闷气,待有朝一日,世家霸占百姓良田时百姓敢拿着棍子驱赶世家子时,待有朝一日,文武百官敢穿着官袍走在闹事之中百姓却看都不会多看上一眼时,那朕,就是明君了,他会入宫请罪,会恭贺朕成了明君。”
齐烨微微张着嘴巴,心中涟漪不断。
天子想杀人,官员敢骂天子,骂的天子只能生闷气,没办法杀人…
有人抢夺百姓家产时,百姓可以挺起腰杆保卫自己的财产…
官员见到百姓时,不会盛气凌人,百姓也不会对官员躬身行礼…
皇权,不再至高无上!
特权,不再高于法理!
官员与百姓,平等视之!
这,不是盛世又是什么,不是盛世才出现的情景,又是什么!
短短几句话,正切中了封建社会的最大问题,首先是帝制,谁也无法保证一家一姓的后代子孙都是聪明人,皇权需要被约束,可以中央集权,但是不能全部集中在宫中。
其次,阶层与地位,地位可以划分清晰,管理者与被管理者,但是必须建立在“法理”的基础上,这个地位是社会地位,而不是阶层与阶层之间有着天差地别的“特权”,高地位,在享受高特权的前提下,必须对社会有着更多的付出。
齐烨越是深想,越是敬佩康凛。
作为一个将军之子也好,皇子也罢,应该享受最大特权的人,却能思考到问题的“本质”。
“那时,朕不懂,他说的是疯话,是痴话,当朕坐在了龙椅上,当朕至今还坐在龙椅之上,渐渐地,明白了,明白了这混账东西为何说那疯话、痴话,朕,统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