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闹离婚这事儿,连日来疲劳过度、忧伤成疾,钟老汉早撑不住了,做梦也想多睡一会儿盼着日子顺遂一点。如今见老哥过来看他,心里一软,憋不住了,大泪决堤一般滂沱而下,肺腑内哀伤难言,全化成呜呜之音哭了出来。
“咋咧你?”老马蹲下来拍打钟能的脊背。
钟能边呜呜哀哭边喘着气说“哎!丢人哇!日子过不下去了!”
“不是没离婚吗?”老马在旁皱眉问。
“离不离婚……日子都过不下去了。理儿……那球势子……我生的那货,真是亏先人哩……”钟能哭哭啼啼地说到这里,又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此时街上来往的人多半是老年人,听着两老头抱在一处呜咽痛哭,知是遇到事了。有些人一步三回头地过去了,有些人手背后抬着下巴一脸担忧,有些人不愿打搅看了一眼匆匆离开……树老生虫,人老无用。上了年纪的人该是都懂——夕阳凉薄又短暂。
待钟能哭停了,老马从兜里取出方巾给他擦泪,钟能拒了,从自己兜里掏出卫生纸又是擦泪又是擤鼻涕。待整顿好了,两人重又坐在花坛边上,一人夹着一根烟,望着街上的路人脚输送烟气。
“樊伟成是为他子,他子赌得太厉害了!你是为你子,我看钟理能缓过来,只是一时半会儿拧住了。我女子是不赖,我子不成器啊!我一想起那两个,死都觉着死不干净利索。兴邦一天天一年年胡跑,到现在没个成绩不说,连个家也没有,上五十的人咧没媳妇没娃娃……我老二……哎!”
老马擦了擦热泪,抽了口烟接着说“老二性子木讷,耽搁了,哎!英英是有点本事,可女婿不行啊。兄妹三个个个都是一条腿过日子!你老说我命好,好在哪儿?”
钟能一听老马这一番肺腑之言,平静了很多,道“你娃娃起码孝顺!”
“哼!孝顺顶个锤子!自家日子不好,孝顺有个屁用!”
钟能拍了拍老马的胳膊悄悄说“不要这样说,你要是听一听我理儿一天天啥样子啥脸色对我说话,你就知道孝顺有多好!”
“哎!父母强势的子女软弱,父母软弱的子女强势!命哇!”老马摇了摇头,朝花坛里抖了抖烟灰。
“要知道现在过的是这怂球日子,十几年前说啥我也不来深圳!在村里多清淡!”钟能后悔当初。
“话不是那样说!你舍得你梅梅?我要是你,冲着梅梅和学成这两娃儿我也乐意来!再说,原先农村的老人过得比城里舒坦,现在农村的壮年人能见着几个?他爹他妈在地里晕倒八天喽——子女都回不来!哼哼!还不是一样可怜!”
钟能吐了口烟,沉默许久以后才开口“我实实没想到我六十六了,还要出来打工!实实没想到!”
“好好扫你的大街吧!这活儿总比在咱屋里下地轻松!别愁!往前看,慢慢地梅梅学成也成人咧!日子总是有希望的!”
老马提到扫大街,钟能一看表,他已经休息了半个钟头了,不能再坐着了,急忙对老马道“我不敢歇了,人家有监控哩!”
“行,你扫你的,我站你边上跟着!”
“你不嫌热?”
“这天哪儿不热?哎,今儿我为樊伟成的事弄得心慌得很!难受得很!现在回去了也是烦躁!还不如跟你一块聊一聊!”
两老说着站了起来,一个扫地,一个拄着大簸箕的木棍子,如此慢慢往前挪动。四点多钟能的活儿干完了,两人在附近找了家陕西面馆点了两盘凉菜,等上菜的时候老马出去买了些白酒,两人在小馆子里喝了起来。
下午五点,致远接回了漾漾,见老丈人还没回来,于是打过去电话。一听老丈人喝酒了,殷勤贴心的女婿忙带着漾漾去接老人。接到人以后,钟能在车里一路惦记着要接孙子,致远于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