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搭在软布上,眼睫微垂,耳廓隐隐泛红,淡色的唇微抿着,显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殷红。
方平宏一边给纪砚尘把脉,一边不动声色打量着这个太子。
这位太子传说聪明睿智,颇受惠阳帝的喜爱,如今的安帝也都是沾了他的光才能登上皇位。
如今一看,倒确实有几分皇室独有的气质。
常人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任何喜怒哀乐,也无法从他各种微小的反应中察觉到他的意图,颇有几分惠阳帝的真传。
“不知先生名讳?”
方平宏正有些出神,忽听纪砚尘开口,一双漆黑的眸子微抬,显出几分清冷的凉薄来。
饶是方平宏这种人,也被纪砚尘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轻咳一声:“方平宏。”
“我们是不是在何处见过?”纪砚尘又问。
他总觉得方平宏的眉眼颇有几分眼熟。
贺成江听得一愣,挑起眉,看向方平宏:“先生和阿砚见过?”
这人不是和自家老爹有点关系吗?怎么又忽然扯上阿砚了?
方平宏捋捋胡须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才松开搭在纪砚尘脉搏上的手,并不欲在这件事上多谈:“殿下身体的确糟糕,若是继续下去,哪怕有孟师弟开的方子也只有至多十年活头了。”
这话瞬间转移了贺成江的注意力,他眯起眼睛盯着方平宏:“那先生可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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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的确有一办法,但……”方平宏说到此处忽然顿住,目光落在纪砚尘身上。
“但是什么?”贺成江听得有些着急,追问。
“当初那颗药丸是折损寿数的下下品,加上殿下服药后没有及时治疗清空药中毒性,如今毒已经深入骨髓,哪怕是我也挽回不了殿下的性命。”
“也就是说,孤依然只有十年可活?”
“非也。”方平宏摸摸山羊胡,急得贺成江想要亲自上手给他将胡须一根一根全拔了,“按照我的方子,殿下可以多活八年,经过半年调养,未来也可短暂使用兵器武功。”
话落,房中陷入了安静。
贺成江脸色不好看。
十八年,按照纪砚尘如今的岁数算,便是四十岁时。
纪砚尘表情平静,看起来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他微微颔首:“不愧是方神医,听上去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
方平宏没说话。
纪砚尘也不在意,轻笑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
“先生舟车劳顿想必很疲惫了,请先下去休息吧,我会同世子好好谈谈。后续还要麻烦先生。”
方平宏看了看贺成江,最后幽幽叹了口气:“那老夫就先告辞了。”
“等等。”贺成江不甘心,他想要的是纪砚尘长命百岁,而不是仅仅为他挽回区区八年的寿命。
方平宏迈出房间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只一眼便知道他想说什么,叹了口气:“贺家小子,我给出的已经是最好的办法,若非我前半生游历山川,融会了各国医术,今日也未必救得了他。”
贺成江身体紧绷,没有说话。
纪砚尘看了他一眼,对方平宏笑了笑,声音温和:“无妨,先生去休息吧。”
。
方平宏走后,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最终,纪砚尘率先开口,只简单说了两个字:“谢谢。”
贺成江闻言看向他,忍不住拉住他的手,认真道:“阿砚,我会继续派人去寻名医,这天下总有一人能治得了你,孟大夫不行、方老先生不行,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行,我一定会让你长命百岁的。”
纪砚尘哑然,心中酥麻一片,掌心相贴的温暖一直蔓延至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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