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在旁边解释:“那是纪韫先生的房间。”
少年没有说话,沉默地听着耳边那轻快的曲调。
琴音似乎在以另一种方式委婉表达着弹琴者的心情。
若放在平时,这样的曲调,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偏偏是在此时。
是在他们的母亲,才刚刚离世的此时。
母亲死前一直挂念着的儿子,最后,却连她的葬礼都没有出席。
甚至,还在她离世后,弹起这样愉悦松快的曲调。
难道,他就一点都不伤心吗?
难道,母亲爱的,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吗?
难道。
他可以得到母亲的爱?
……
他凭什么得到母亲的爱?
凭什么。
少年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长睫如羽,根根分明,垂落下来时,便无人能瞧见晕开在那双眼睛中的色彩。
即便内里翻涌着令人心惊的混浊与阴翳,抬眸时,那些阴影也只是如尘埃般轻轻落在了那浅眸深处,无人能瞧见。
……
久别重逢的弟弟,最终还是就这样留在了家里。
离婚后,纪韫便跟着父亲姓,而他弟弟随的是母姓。
除去他们略有两分相似的眉眼,流淌在血液里别人瞧也瞧不见的相似基因外,似乎再没有其他能证明他们是兄弟的东西。
回国后,父亲就为他这个弟弟安排了学校上学。
不过他这个弟弟的成绩似乎有些差,原本安排的是高二,最后却又降回了高一重读。
弟弟的事有父亲安排,纪韫除去偶尔在家里碰上的时候,作为名义上的哥哥会客套关心两句外,也不会多管。
只是。
虽然他不想管,但他的那位好弟弟,却自己撞了上来。
纪韫的房间在别墅的二楼,靠近花园,有个小阳台,平时能晒晒太阳,吹吹风,还能从阳台上看见远处的一个小湖泊,风景很是不错。
晚上稍微空闲一点的时候,他会坐在阳台上看看书,打发时间。
偏偏这天,他看到了让他稍稍有些惊讶的一幕。
远处的那个小湖泊边,静静地站着一道影子。
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纪韫视力不错,能看出那道身影穿的,是某个私立学校的校服——
好吧,站在湖边的,就是他那位刚回国一个半月的弟弟。
正在他奇怪,他这弟弟怎么这么好心,大晚上的还专门跑去湖边喂蚊子的时候。
他这位好心的弟弟,觉得光喂蚊子还不够,直接跳进了湖里,打算喂喂湖里那些鱼虾了。
……
纪韫是在去湖边的那条木板路上,跟身上还不停滴着水,正慢慢往回走的少年撞上的。
他看着少年,只是很平静地问了一句:“怎么又上来了?”
少年的脚步顿了顿,半晌,想要直接从他身边走过。似乎将他刚刚的话当成了讽刺。
纪韫抓住了她的手臂,但下一刻,眉心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初秋时节,天气还有些炎热,少年穿了件很薄很薄的校服外套,内里大概是件短袖。
衣服被打湿后,那单薄的袖管就紧紧贴在少年的手臂上。
纪韫抓住她手臂,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掌心下,那明显凹凸不平的触感。
不顾少年的阻拦,纪韫拉开了少年的袖子。
那消瘦得有些过分的手臂上,贴着一个又一个,凌乱而狼狈的创可贴。
可大大小小的十几个创可贴,却也遮不住那一条条还新鲜着的,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割出来、烫出来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