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墩,果然是个谷场,正面一排全是各家祠堂。
河边突然一声欢呼,从门口望去,村民兴高采烈起身,叫着大老爷、大善人,回家藏银子去了。
任何时候,去别人的地盘都要入乡随俗,陆天明在中院给司空图塑像磕头烧香,保长和里长看他态度虔诚,顿时丢掉恐惧,真正亲近起来。
有时候就是这样,大员附身很容易解决的事情,他们却习惯端架子。
后院学堂放学了,东西厢房没有门窗,下面堆着打谷用的脱粒风车和碾子。
两位妇人火速把东屋收拾一下,被褥都换成大红色,崔勤伍嘿嘿一笑,“大人放心,学生儿子大婚所备,没有用过。”
陆天明点点头,“大保长客气了,两村一共有多少亩田?”
“八千一百亩。”
“哦?全是民田?”
“对,全是税田,原本有一万四千亩,后来有大户迁走,地卖给了解州城里的富贵人家。”
“平均一户四十亩?你们两个村没有穷人?这么厉害?”
崔勤伍一愣,低头道,“大人,我们不厉害,虽然没有大户,但人多啊,好在大伙团结,没有人来侵占。”
“一亩一石,一年两季,一石米够三口人吃三个月,那你们村也能养活四千人啊,抛去每亩三斛半定额税,至少还是能养活三千人。”
崔勤伍大张嘴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扑哧~
一直穿校尉服跟在身后的李开夏附耳低声道,“夏税、秋税其实不多,但他们得缴丁税,缴加派的三饷,还有徭役、执役,一亩田差不多能留下两成半。这还得一年两季,没有大灾,其他地方绝对承受不起。”
陆天明哑然失笑,这里的祥和让他忘了此刻到处是饿肚子的人,百姓是把税缴了,至于到官府变成了多少,那是另一个话题。
“大保长,带兄弟们回去吧,咱们明日再说。”
“是是是,学生告退,大人有任何需要就吩咐,乡野没什么好东西,明日给您弄点河里的鱼虾尝尝鲜。”
陆天明给董成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陪崔勤伍去解释解释,估计上千口人都在等着听详细情况。
这屋里没什么东西,但很干净,陆天明洗把脸,与李开夏吃了两个麦饼干粮,天已经黑了。
油灯火很小,山脚下气温比风陵渡凉快多了。
大红被子躺着等了一会,李开夏把一张纸给他,“郎君这办法太厉害了,看似每亩地给了一两,实则节省大量草料银,还节省下锅灶和柴禾费用,总体算下来一月开支一万二千两,可您收获的效果却是朝廷养军五万两的开支。”
陆天明摆摆手没有接,冷哼一声道,“投资小,收益大,试验意义重大,他们却在看我的笑话,但愿有人能悟到一点东西。”
李开夏把核算的过程直接烧了,上床后一脸轻松,“若山西都这样做,一省之地能有三十万精锐,且他们只听您的话。”
“先不说能到那一步,但凡练兵十万,我就死了。”
“那倒也是,可您这样做,他们能意会到吗?”
“不知道啊,希望有聪明人,我并非为了养望,而是为了给他们示范一下将来,这些事必须本地人来主导,我们的人牢牢掌军就可以。
韩爌大概认为我无法募兵,也无法把流贼和军户变成精兵,那是他蠢,天下人也蠢,若我想练兵,到处是兵。
他们脑子里的皇权意识根深蒂固,没有意识到兵权就是政权,政权就是治权。
拥兵山西,就是割据山西,就是改造山西。
只要有忠心的兵,百姓的那些税完全可以免除一多半。
只要有个开头,军民一心,就可以自我循环